她苍白一笑:“你不也都知道了吗?”
他的确是知道,知道是她不远万里去那魔宫将他救下,也是她为了掩盖他身上的魔气舍了自己半颗金丹。而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三百岁了。哪有什么天赋异禀,不过是他三百年的厚积薄发,让他的修行一日千里罢了。
白无非看向她,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帮我?”
若不是她,他大约在彻底冲破封印前都是一个婴儿身,随便一个人就能杀了他,何况是修仙界那些曾经以铲除魔道为己任的家伙?
若是被修仙界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一定不会活到现在。
而他……不知何时起,也许就是在刚刚见她的一瞬间,只觉得她眉间的那点梅花钿,实在精致。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让他不甘师徒。
灵瑶垂下眸子,道:“我救你,不过是为了救天下。”
白无非眸子中的光暗淡了些许,灵瑶没有发觉,而是继续道:“我不相信人本恶,我相信会有东西感化你。你是一个修仙奇才,不应该因为身份而湮没,更不该因为你是魔,就不给你生的权利。我遇见你时,你的身上无一业障,我始终相信,你会是一个好人,甚至也许有一天,你通身的修为,可以救济天下。”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好似是体力不支,可是白无非知道,她不继续说下去的原因,是她信错了。
她想必……已经知道,幽星和怜一……是他杀的了。
白无非想要解释,可却无法开口,她虽修行两百年,却干净得很,她才是……没有业障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沉默了许久,他才淡淡问道。
灵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轻不可闻,可他还是察觉到了,那一声失望的叹息中,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感,可她还是愿意告诉他:“我虽未教给你腾云驾雾之术,可你的移形换影之术却是炉火纯青,我也自愧不如。”
“罢了,我实在难以坚持,需得回去了。”她似乎不想继续讨论这个事情,她抬起眸子看向他:“无非,我希望你保全自己,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以前你那些不得已的错,以后再慢慢还,但是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费力掩盖什么了,莲花已经炼化,这是多少人都求不得修为?旁人是不会察觉你的身份的。等你修行得道,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神仙。”
说罢,她便在原地画了一个传送镜,镜子的另一头,正是他们入这西玄秘境的入口。
只是离开的瞬间,突然有一道声音有些惊喜地传来:“灵瑶长老!”
灵瑶下意识回眸,只见幽月有些激动地跑来:“灵瑶长老,您怎么在这儿?”
灵瑶无话可说,她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
幸亏幽月没有继续问,而是道:“我刚刚看到好强烈的仙光,只觉得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这才匆匆赶来,没想到竟遇到了你们!”
白无非依旧神色淡漠:“你不是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去了吗?”
幽月一愣,有些难堪,声音低了几分道:“我们毕竟是同门,怎么能真地分道扬镳?只是我朝着你的方向走了许久,都不见你的踪影。这片竹林看上去阴森可怖,也没什么灵气,我本来是要走的!结果却看到了好强的仙光——无非,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给我看看可好?”
不过是姑娘家的好奇,可是白无非去没理她,而是对着灵瑶道:“你身体虚弱,我送你回去。”
“无事。”灵瑶拒绝道,“这西玄秘境宝贝与危险并存,无非,你应当与幽月一道,好能相互照应。”
白无非没有应答,灵瑶也不追着他回答,而是道:“我这便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灵瑶长老慢走。”幽月赶紧道。
白无非依旧没有说话,幽月看着他的侧脸,竟也出奇地安静。
传送镜灭了,幽月看着白无非,道:“灵瑶长老,是为你受伤的吧?”
他竟理她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嗯”一声。
幽月抿了抿唇,道:“灵瑶长老说……让你与我一道……”
白无非没有再说话,而是扭头便走。
幽月赶紧跟上,他没有反驳,她便知道,他这是允许她跟着了。
可她高兴不起来。
灵瑶回了启云,刚到倚芳殿,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徐朝龄。
灵瑶一愣,还是道:“师兄?”
他转身,见她满身伤痕,不由得一愣,嘴里的话便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灵瑶摇摇头,“毕竟是在秘境中,难免受伤——师兄来此,可有什么事?”
徐朝龄的面上很难看,灵瑶便就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事,可她还是问道:“到底怎么了?”
“妄凝长老……也许真的是魔修。”
灵瑶无疑是震惊的,不敢相信的,而且白无非已经承认他才是凶手……妄凝长老怎么会?!
见她不语,徐朝龄只觉得她是太过不想相信,叹息了一声,他摸摸她的头,勉强挤出了些笑容道:“你也莫要难过,我只是说也许。”
他仰头看着那夜空,目光幽远:“我突然觉得,整个启云,只有你这里,足够安静。”他收回视线,看着她嘴角微弯:“所以这才过来了,你莫要见怪。”
“师兄真是客气。”灵瑶佯装生气道,“你既然这么客气,下次来带着银子好了!”
徐朝龄也知道她在开玩笑,正要回怼一句,便见灵瑶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徐朝龄吓了一大跳,忙搀扶住她焦急道:“灵瑶,灵瑶?!”
可是她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便将她拦腰抱起,去了卧房。
经过几经诊脉、喝药、针灸,灵瑶这才微微好转,只是还是虚弱的很,没什么精神。
徐朝龄看着她那副虚弱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你无端去招惹蛇做什么?什么了不得天材地宝你非得要,竟这么拼命?那蛇的鳞片都有这样厉害的毒,若是真的被它咬上一口,你还不活不活了!”
她知道他生气,便只能笑笑:“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