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罢了,没什么见不见笑的。”怜一道,“只是来了这么半天,怎么不见你那新收的徒儿?”
“无非有自己的主张,这个时辰,大约早就去后山的瀑布练耐力去了。”灵瑶笑道,“这不,回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看,便见那个如玉般的公子脊背挺直地朝着她们走来。他浑身的玄色袍子被水打湿,粘腻地沾在肌肤上,勾勒出整个健朗的身躯;如墨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神里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漠,见到灵瑶与怜一,只是习惯性地抱拳行礼,一字未说,便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了。
“怎的见你也不说话?”怜一问道,“这于理不合啊!”
“我就这么一个徒儿,什么礼法之类的,我也不甚在乎。”灵瑶道,“许是他浑身湿透了,也觉得羞怯也说不定。”
“这孩子许是未尝过那么好的茶,不若叫着他一起去。”怜一突然道。
灵瑶思考了一会儿,便道:“也好,师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他。”
白无非正在房间里换衣裳,用了灵力掐了个诀,将头发烘干,然后重新用一条新的发带扎了起来。
闻声有人敲门,他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便道:“请进。”
灵瑶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那身新换的衣裳,道:“当时我带你去成衣铺子,你非要一堆玄色的衣裳,也不知这颜色究竟哪里好看,竟讨你如此喜欢。”
“黑色耐脏,仅此而已。”他淡淡道。
灵瑶并不因他话语冷淡而恼怒,而是好奇道:“那今日,你能在那瀑布底下坚持多久?”
“卯时到那,一直到现在。”白无非道,“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灵瑶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他这样厉害,“那瀑布得有十多丈高,水自上而下,可见是多大的冲击力;那瀑布下的寒潭,便是盛夏,若非中午,也会冒着寒气,你竟能在那里坚持这样久?!”
“师父以为,那瀑布寒潭只是考验耐力的地方?”他突然反问道。
“难道不是……”
她语气渐弱,白无非便道:“耐力的确是会磨炼,不过那寒潭更是检验一个人的内力的好地方。只有内力强大,才能抗住那寒潭弥漫了千百年的寒气。”
他竟能抵挡那寒气两个时辰……灵瑶有一瞬间的心慌,她担心他日益强大,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日后以复辟魔族为己任,她怕是……拦不住他。
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灵瑶换上了轻松些的语气:“这些日子来,你一直勤于修行,今日便与我去一趟那竹心院,怜一长老新得了上好的茶和糕饼,咱们且去试一试?”
“师父喜欢便去,只是我还有事,便不去了。”他推脱道。
“可是你日日这般紧绷,我倒是担心你会出事。不管做什么,都得张弛有度才好,总是紧绷着反而会适得其反。”灵瑶道,“你若是也与其他人一样,时不时地偷个懒,我反而觉得正常。”
“那便去吧。”他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好!”她竟有些雀跃,“走,我们这便去。”
竹心院。
怜一的弟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糕饼,泡好了茶水,灵瑶他们来的刚刚好,那茶的时候正好。
怜一与灵瑶身为尊长自然上座,怜一不喜食物,便只用那白玉的茶杯品茶;灵瑶却是喜欢那糕饼的,捏着一小块,咬下一口慢慢咀嚼,在喝上一口茶一顺,便只觉得身心舒畅,赛过神仙了。
陪坐的弟子乃是灵瑶的首徒白无非,还有怜一最喜欢的一个弟子幽月。那幽月与幽星不同,幽星本是苦命之人,怜一觉得可怜才捡了回来,本来是想做为贴身女使的,后来发现她竟有些修行的天分,便在一年的招募大会时,让她去参加,这才名正言顺地成了怜一的弟子。
这幽月可不一般,本是王室之女,这王室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天分的,便赶紧给送来了。今日的茶与糕,也是这位王室贵女的家中寄来的。
毕竟是王室之女,说话、办事都极其有分寸,再加上她有些天分,修行又用心,很是得怜一喜欢。
“我倒是瞧着,幽月生的真是好看。”灵瑶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最是喜欢生着杏仁眼的姑娘,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幽月见提到了自己,赶紧起身道:“灵瑶长老才是那天上霁月,貌比天仙,弟子蒲柳之姿,不敢当。”
“我当时也是瞧着她模样可人,本就是贵女,又有这样的天分,想着总不能配那些凡夫俗子。”怜一倒是难得话多了些,“我想着,即便是她修行未满,给她寻一个道侣,倒也是逍遥快活了好几辈子。”
白无非就静静地看着她们三个女人相互吹捧,静静地喝着茶水,突然好想瞧见了什么,他便起身道:“师父,怜一长老,弟子突有急事,便先离去了。”
“何事?”怜一问道,“这竹心院你不甚熟悉,不若让幽月带你走一趟吧。”
“无妨,来时已经记住了路。”白无非说着,抱拳行了礼,便匆匆离去了。
“怎么才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灵瑶倒是有些不满,“本以为收个弟子能有趣些,谁知是个榆木头,无聊的紧。”
幽月捧了一杯茶水来,道:“灵瑶长老,这是用人间王室烹茶的法子煮出来的茶,味道也许与咱们这里的不一样,您尝尝。”
人家既是好心,灵瑶便也就笑纳了,伸出手去接茶杯,谁知道还未碰到那杯子,许是幽月心里紧张,或是因旁的什么走了神,她竟提前松了手,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上好的白玉杯子便碎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了。
说是不心疼那是假的,灵瑶只觉得心在滴血,这一个杯子价值千金,且不说那白玉的材质没有一点儿瑕疵,单单是那工艺,也是失传许久了的。这套茶具说是一千年的寿命也是有的,何况对于灵瑶而言,还有特殊意义,毕竟是师父留给她的。
可是人家孩子吓得都跪下去了,颤颤巍巍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再看怜一铁青的脸,就好像随时能下大暴雨的天,灵瑶只好强颜欢笑:“无妨,一个杯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