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厅堂里,十几个男男女女,正抱头蹲在屋子中间,两个拿着汉阳造的家伙,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一个在喝茶,一个在悠闲的剔着牙。
地上这群人里,除了几个穿着丫鬟佣人衣裳的,还有一个嘴唇上留着一撇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大脑袋锃亮,长得像南霸天,不过体格不行,蹲久了受不了,现在正坐在地上,张着嘴在那倒着气,他身边两个女人,一个肥胖的老太婆,浓妆艳抹的,一身大红绸子的衣裳,吓的跟个鸵鸟样,撅着屁股,头埋在地上,旁边的是个年轻女人,正当妙龄,颇有几分姿『色』,缩在那里,还扒着那老头的胳膊,一副娇怜可人的样子。
这便是刚进门的小媳『妇』,这老头子才纳的小妾。老头儿便是这户人家的当家人,姓谢,人称谢大户,在这中安镇也颇有些势力,跟周边的几股小胡子也能说得上话,也因此,他有些傲然自得,加上又是大白天,所以这群贩马的来到门前的时候,他没当回事儿,还想着怎么从这里低价弄他几匹好马呢,谁知道这伙子马贩子居然不是善茬,上来就亮家伙,把他们给绑到了后院来,最关键的是,黑天的时候,女人们都会送到附近的土楼里休息睡觉,安全得很,现在白天都还在家呢,被这伙家伙一窝给端了。
要是没有那些马打掩护,谢大户怎么能吃这个亏啊。
正悔恨不已呢,两个看守的马贩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让到了一边。谢大户扭头一看,原来是领头的那个赖利头,醉醺醺的从门外进来了,东摇西摆的,手里面竟然还拿着一件粉『色』的小衣衫,不用看,那是女人最里面穿的小衣裳。
谢大户心里登时暗叫不好,癞痢头已经过来了,打着酒嗝,眼光开始往自己小妾的身上『乱』瞄。
“兄弟,兄弟,咱……咱可都是自己人……”谢大户一看,忙奋起精神道,“在这地界儿上,我谢大户还是说的上话的,周围山上的几个大王,那都是好朋友,好朋友……我儿子,留洋的,现在在倭国人的军队里做通事(翻译),咱们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滚蛋吧你!”赖利头一把推开了他,骂道,“谁他妈跟你自家人,睁开你的狗眼看好喽,”说着,一扯袖子,把花膀子队的袖章『露』给了他。
“老东西,大鼻子跟小鬼子是冤家对头,一直在打仗呢,这样说起来,你也不能怪咱兄弟了,各为其主,知道不,”赖利头道,小眼珠往那小妾身上一扫,“嘿嘿,不过一家人呢,也不是做不得……”
说着,把那件粉『色』小衫往那小妾头上一抖,“小美人儿,这是你贴身穿的吧……”说着,又往脸上一蒙,深吸了一口气,“嗯,美人儿身上的味儿,就是他妈好闻……”
小妾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更显楚楚动人,不过没说话,反倒旁边有个声音道:“是……是我的……早上刚换下来的,还来捞着洗呢大王……”
赖利头一看,旁边一个胖脸如花的丫鬟,一脸的痤疮,正看着他呢,小眼似乎还闪着兴奋地光芒。
“哇——”赖利头一肚子的酒菜差点儿全吐了出来。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啊,不单是丑,是恶心啊。
赖利头好容易咽回了嗓子眼里的东西,恶狠狠的看向了谢大户,没看出来,这个老东西,口味还真他么重,他哪里知道,这哪是谢大户想用这个丫鬟啊,是那个母老虎,宅子里的丫鬟,没一个好看的,就是怕这个老东西找小的,谁知道最后到底还是没管住,从海州城里讨了一个回来。
老头儿一看,还以为这赖利头口味独特呢,忙道:“对对对对,这是秋香的,这丫头,嘿,好着呢……”这老家伙猥琐的一笑,旁边的悍『妇』老婆几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
“好你妈个……叉”癞痢头一巴掌抽了过去,谢大户差点儿没被抽翻过去,趴在那儿,粉红小衫挂在头上,很有些滑稽。
“妈了个巴子的……”赖利头呸了一声骂道,一把抓过了那个小妾,“走,大爷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瞅你这尺码,也不小……”
女人坠在地上不起来,惊恐的直喊“老爷救我”,谢大户缩在那里,哪还敢动。胖老婆却陡然道:“好汉,不要怜惜她,她是从海参崴窑子里出来的,不是一朵娇花!”
嘿,海参崴啊,那可是『毛』子兵的地界,感情这小老婆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呢。
两个手下在旁边也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呼喝:“瓢洋子!翻张子!挑龙!……”
这些都是胡子的黑话,瓢样子,是说下饺子,翻张子,是烙饼,挑龙,说的是下面条。总之,吆五喝六的,就是赶紧酒菜伺候的意思。
一听这些,那边谢大户猛然一喜,站起身道:“胡子,是胡子来了,嗐呀,我的好朋友呐……”话音未落,一声惨呼,被旁边看守“砰”的一枪托给砸倒在地。
赖利头抓着小女人,一把拔出了腰间的『毛』瑟枪,正要冲出去看看呢,脚步地动山摇,几个大汉已经冲了进来。
“别动!”“不许动!”几声猛喝,两个拿着汉阳造的马贩子还想举枪呢,一看,人家好几支乌黑油亮的水连珠步枪已经对着自己了。
来的几个都是彪形大汉,身上一股子杀气,跟着冰冷的枪样,再加上个个都蒙着黑巾,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骇人气场。
为首的这人把长枪往肩上一扛,走到了赖利头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手把他那支『毛』瑟枪夺了过来,往地上一丢,“妈了个巴子的,就这些破铜烂铁,也敢出来砸窑?”
说着,高声道:“老谢,啥时候买来这么多好马,竟然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啊……哎……我……”谢大户不明所以,看样子好像真是以前有过交情的胡子来了,可是那些胡子,没有这么猛地声势啊,瞧这一个个的,威风凛凛,气场太强大了。
“不知……不知是哪个绺子的好朋友哇,”谢大户颤巍巍的问道。
这蒙面人还没说话呢,赖利头倒发话了。胡子跟大户之间谈交情,那就是狼狈为『奸』呗,不可能有真心的,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富户怎么着。所以赖利头回过神来,便壮起了胆子道:“朋友,不管你是哪个山上的,我劝你都不要趟这趟浑水,那马是我们兄弟从外蒙贩过来的,不是他的,还有,”
这家伙又把袖子拽了过来,指着袖标:“看到没,兄弟也是替人办事,这些马,可是俄国大鼻子要的……”
“原来是花膀子队的,”蒙面道。
赖利头一看,哈的一笑,“不错,兄弟识货就好……”
话音未落,蒙面人砰的一枪托,奔着面门就砸了过来:“识他妈你啊,谁他妈是你兄弟!”
这家伙,下手既快又狠,赖利头惨嚎连连,被砸的满头满脸是血,瘫在了地上。旁边两个马贩子手下骇的都扭过头去不敢看。
“妈了个巴子的,大鼻子的走狗,还好意思,老子收拾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蒙面人指着两人骂道。
外面又冲进来一个蒙面小子,在蒙面人耳边嘀咕了两句,又出去了。
为首这位走到了谢大户跟前:“老谢,这回可多亏了兄弟们来得及时,要不然你这娇滴滴的小妞惨了不说,这几个家伙,指定也得要了你的狗命,大鼻子做的那些事儿,你难道不知道?”
“那是那是,”谢大户连连道,『毛』子兵烧杀抢掠,肆意妄为,连『妇』孺都不放过,东三省的老百姓早就民怨沸腾了。
“就是不知,你们是哪个绺子的好朋友哇……”谢大户不禁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