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胡子围着的,是一处兽医庄子,铺面不大,门口还拴着一头老驴一头病骡。
大汉马鞭一指:“把人给我拉出来!”几个小喽啰已经跳下了马,冲进店里,拉出了一个瘦不拉几的汉子来。这人,正是这兽医庄子的兽医,被几个虎狼大汉抓着,倒不害怕,还一个劲儿的挣扎问:“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马上的大汉一指这家伙,道:“我说老小子,你还记得前儿晚上,有人牵着一匹枣红马来你这儿看病吧。”
那小子懵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不错,我神手王的医术不是吹,治马无数,不过你说的这个,我记得。”
“好,记得就好,那是我们大当家的爱马,千里神驹,结果吃了你开的『药』,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上吐下泻,都站不起来了!”
没想到这自称神手王的小子还挺硬气,梗着脖子道:“不会,绝对不会,再说了,无凭无据,你说是吃了我的『药』的事,那就是吗?没这个道理!”
“嘿,小子,看不出你还挺横啊,”大汉道,毕竟是胡子,他也不想多耽搁,“我也不跟你计较,跟我们走一趟吧,你去亲眼不看看,能再治好,照样少不了你的银子,治不好,哼哼……”
谁知这个神手王还真是个奇葩,脖子一梗:“你说去我就去?”周围人登时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要让我医马,就到我这儿来,否则免谈!”这家伙傲气道,好像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胡子似的。
“嘿,没看出来,还是个拧种,”大汉道,“马要被你治死了,你还敢摆这么大架子,小子,我可告诉你,我这可是给你挣来的活命机会,要是我们大当家的来了,早他妈了个巴子的一枪崩了你了。”大汉已经很是不耐烦了。
“快走!”
“走!”
几个喽啰喝道。
“休想,我神手王……”这家伙还想啰唣,为首的汉子已经不耐烦了,众人只见他手往腰间一撩,随即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神手王瞪着眼,慢慢的倒了下去,胸口处已经殷红一片。
“啊--!”周围登时尖叫『乱』成一团。
为首大汉收回了枪,骂道:“妈了个巴子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喽啰道:“二爷,这神手王没了,这镇上就没兽医了,咱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他不还有个小徒弟吗,把那小徒弟带走!”
屋子里的小徒弟很快被压了出来,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喊:“我不去,我不懂医马,我不懂医术啊!”
土匪窝,谁敢去啊。
那大汉道:“怕什么,又不是吃了你!”
小孩又哭又喊,凄惨的可怜,周围众人都同情的看着。眼看着小孩就要被几个胡子掳走,郭小海终于忍不住,高声道:“我会治马,我是医生!”
已经拨转了马头的胡子又转了回来。于六爷几个抱着头,更是惊奇的看向了他。
“儿啊,不能,不能啊……”豆腐张伸着手,对郭小海道。胡子窝,那可是有去无回啊。
“干爹……”郭小海喊了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就算胡子不抓这个小徒弟,郭小海也准备喊住他们,跟他们去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一次次的受辱,让他深深地感到,只有先跟强者强起来,混起来,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哪怕他们是胡子!这世道,活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讲其他什么。自己要是不走,说不定也要被这个于六给整死。
这也是个机会,郭小海决定赌一把,何况他自己本来也是村医,而且体内残存的灵气,或许还能帮得上。
为首大汉骑着马,到了近前,看了一眼郭小海,道:“小子,话可不是『乱』说的,治不好,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治不好,我把命给你!”郭小海看着他,沉声道。
“好!妈了个巴子的,爽快!”大汉一挥马鞭,“把他带走!”
几个喽啰上来把他一捆,蒙上了眼罩,横着搭在了一匹马上,随后,一个喽啰翻身跳上了马。
“好汉,让我干爹回去。”郭小海看着豆腐张,叫道。
几个胡子早看清了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大汉倒是仗义,走马到了豆腐张跟前,伸手丢下了一块小碎银子,然后马鞭一指旁边的于六几个,冷声道:“让这老头儿回家,有一点儿闪失,老子回来剐了你!”
“啊是,不敢不敢,是是是……”于六半蹲着身子,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
畅快,真是快意恩仇,畅快啊。这一刻,郭小海简直都想跟着他们纵马江湖了。生逢『乱』世,恐怕也只有胡子能这么快意恩仇了。
“二爷,此地不宜久留……”一个喽啰过来对大汉道。大当家爱的爱马如痴,要不是大当家的爱马危急,他们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公然来这街上掳走兽医,胡子毕竟是胡子,万一有官兵来了,终究是麻烦。
不再啰嗦,这位为首的二爷拨转了马头,一声呼啸,几批快马转眼间便冲了出去。“干爹,我会回来的!”听着豆腐张的呼喊,郭小海不禁大喊道。
郭小海被掠到胡子窝,吉凶如何,又会经历什么样的惊险奇遇,这里先暂时不表。单说豆腐张,众人散尽了之后,老头儿爬起身来,收拾了摊子,把于六爷也没敢拿走的潜水服、潜水镜一并拿了,回到了孙家庄。
原本热闹的家里,又变的冷冷清清,老头儿不免心里一阵酸楚。两个亲儿子吃喝嫖赌不争气,好容易捡来个干儿子,懂事又能干,偏偏命苦,一次次的受尽了欺凌,现在又被胡子掳了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一想到这,老头儿又不禁泪洒衣襟。
可是日子还得过,豆腐张又开始了孤苦伶仃做豆腐的日子。这期间,老头儿好几次看见卢大亨家的大丫头,远远的冲着这边张望,好像是一直在寻索郭小海的身影。
豆腐张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丫头好像对郭小海有点儿那么个意思,好几次,他想张口告诉她,干儿子被胡子掳走了,恐怕是回不来了,可是最终还是算了。一个人家姑娘家,也没说跟干儿子已经怎么样了,怎么提啊,再者就算怎么样了,这么一说,不是更让人家伤心吗?
五天之后。豆腐张正在后院套驴车准备出去,就听到前院的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踢开了,紧接着有人喊道:“爹,爹!豆腐张,哪儿去了啊!”
儿子回来了?!豆腐张忙到了前院,房门打开,屋子里两个人,一个正端着碗豆花在呼呼的喝,另一个正捏案板上的豆腐吃,一块接一块的,两人跟个饿死鬼样,一边吃一边在屋子里到处翻腾。
这两个又干又瘦、眼泡浮肿跟大烟鬼样的小子,脸膛长得差不多,正是豆腐张的两个败家儿子。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老头儿拉下了脸,不用问,这两个浪『荡』子,好一段日子没着家了,只要是回家,都是没钱了,又回来找钱的。
“说什么话呢这,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不回来嫌我们不回来,回来了看看你,这还不乐意怎么滴。”张老大道。
“就是啊,爹,没了我们,赶明儿谁给你养老送终啊,”张老二一嘴的豆腐道。
“你说啥,你这个孽子……”豆腐张气的直哆嗦,还想教训教训儿子。
“行了行了,”张老大一手端着碗,一手扯住了老头儿,“有正事儿呢,爹,跟你商量个事儿。”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虽然妖业,但终究是亲儿子。可是一听完这哥儿俩说的事儿,豆腐张不禁怒火冲顶,差点没一跳八尺高,“孽子啊,你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我打死你们!”
老头儿一把抄起了旁边的一柄大铁勺,就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