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
当代文学课的教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知识阅历两全的女人。
“面貌挺不错啊,你们这帮小年轻,这堂课该给你们讲些什么呢……”
面对大一新生群体。
这位女教师,选择了爱情诗这么一类受学生们津津乐道的题材。
有女生听得神往。
也有咸鱼人士不思进取,高枕课桌呼呼大睡,马良便是其中之一,通宵刷漫画看小说,白天没能睡好,以至于现在下午这个时间点困的不行。
只不过。
当马良半睡半醒换姿势时,会下意识将目光注视到穿着前卫打扮时髦的谢萍身上。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谢萍偶尔能察觉得到有人在看她这边。
于是侧目回头找寻。
每当这个时候。
马良便会目光闪躲,不自然地埋眼装睡……
有心人自然都看得出来这小子的心思,只不过没拆穿起哄罢了,有一次在宿舍里,彭国豪还特傻老帽的问:你是不是看上谢萍了啊?我听老李说那女人感觉不太好……
结果马良恼羞成怒,当时就变了脸色。
两人差点大打出手。
闹得关系很僵。
至今为止,谁也没理过谁,个干个的,倒是让李哲这个夹在中间的人遭池鱼之殃,一边瞧不起马良,又气得暗骂老彭傻大个。
这不。
虽说都挨着坐在一块,但双方都不怎么交谈,气氛不愉快。
唯有两人例外……
“李商隐还真是把爱情的美与绝望,都写到了极致。”
小鱼儿感慨道。
听着台上的老师,从‘自伯之东,首如飞蓬’讲到‘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精盘’,陈牧分出一半心思听着。
无需记笔记。
凭过目不忘的本事,使他对付任何知识都游刃有余。
关于那晚的事……
小鱼儿只字未提,一切正常,就好像喝多了完全记不起来了一样。
“我对他不怎么了解。”
陈牧点了点头:“不过好像大体上,应该是你说的那样吧……”
“李商隐你都不知道?”
于知鱼眼神有些古怪,心想那可是千前的先古,一首首诗千古流传的存在。
“那我就得好好给你补一补了。”
当即,小鱼儿开始围绕李商隐的各种诗词典故聊天说地。
陈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点头。
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旁人们的目光,已是逐渐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什么时候……
这两人,走得这么近了?
好像从刚来课堂那会,从陈牧直接大大方方在于知鱼身边坐下的那一刻起,班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了。
“各位同学。”
台上的老师笑着问道:“你们觉得,李商隐最残酷绝望的一首诗,是哪首?”
有人开始思索。
而颇为自信的成绩优异学生,开始夸夸其谈。
“肯定是泪啊。”
李哲推了推眼镜,大大方方道:“这首诗以《泪》为题,八句诗说了七件人生伤心事,可谓全文无一“泪”字,却句句令人洒泪……”
不少人为之赞同。
虽说这是李商隐比较冷门的诗作,但能考进阳大,且还是就读文学系的大家,自然不会陌生。
于知鱼听后,抿了抿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她看四周众人的反应。
破有些失望。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认同的吗……
“不错,泪这首诗的确很有代表性。”
女教师点了点头,话锋又一转:“不过,我觉得这还不是这位传奇诗人最残酷最绝望的,还有同学知道吗?”
台下一片叽叽喳喳。
就连学霸李哲都为之一愣,怎么,还有比这首更甚的?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
要么差不多,要么就谈不上残酷绝望。
“你们读作品,不要单单只看作品表面,还要结合背景时事……”
老师说着。
目光忽然放在了小鱼儿这边的方向,对视上陈牧:“这位同学有些面生啊,我看你刚才好像一直在和旁边的女同学说些什么,你是这个班的吗……”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谁不知道,陈牧这家伙三天两头翘课,不见人影是常态,这都入学大几个月了,连老师都记不住!
“老师……”
陈牧哭笑不得:“刚点名的时候,您有点过我,我叫陈牧。”
不是这个班的还能是什么。
莫非这位老师,怀疑他是外来特意追于校花的不成。
“哦,你就是陈牧啊!”
老师刚一开口,课堂又是一片笑声。
见气氛被带动起来,她也笑了,于是借此机会继续互动:“关于刚才老师的提问,你的观点呢?”
“我?”
陈牧注意力一直在小鱼儿身上,倒是没往这方面思考过。
他想了想,沉默几秒,而后才道:“要说残酷,应该是《夜雨寄北》吧。”
自那以后。
李商隐往后漫长的余生,全都可以总结为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通篇皆是遗憾。
“夜雨寄北?”
李哲笑了:“君问归期未有期,老陈,这只是一封家书而已啊。”
“是啊!”
“这首诗是写思念的,可也没什么好残忍的吧。”
“……”
众同班议论起来,显然都不太认可。
唯有小鱼儿。
听闻夜雨寄北四字后,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眼睛一亮。
“很不错。”
谁料,女老师竟是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位同学对李商隐,或者说对那个时代的典故,了解的非常清晰,可谓摸透了所有!”
“啥!?”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不是吧?
李哲更是大跌眼镜,听老师这话的意思,难道……还真让老陈这家伙说对了?
“这首诗,应该是李商隐后半生最最遗憾没有之一。”
“我想,每当这位诗人回想起时,都会痛心。”
“因为它绝望就绝望在……”
女老师叹了口气,道:“李商隐在写这首诗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妻子早在几天前就因病去世了。”
闻言,台下静默无声。
这世上。
最让人难过之情,莫过于此了。
小鱼儿暗地里偷偷掐了陈牧一把:“连这些你都知道,你还说你不了解!”
陈牧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无奈摊了摊手:“毕竟我没和他见过谈过,只能靠书上的记载去猜测……”
于知鱼好没气道:“那按照你这么个说法,得亲自接触,才算了解啊?”
“差不多,差不多。”
陈牧打了个哈哈,“比如,跟你坐一块,我就挺了解你的……”
“是吗?”
小鱼儿冷冷一笑,不甘示弱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有多了解我?”
“真要说?”
“不然?”
“好吧。”
陈牧淡淡一瞥小鱼儿肩上带子的颜色,凑近耳边小声说道:“你内衣尺码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