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一条跃过山水龙门,直冲苍穹,回首俯视芸芸众生的五爪真龙!
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在看到的那一刹那。
两人耳边宛如听闻到一声高亢的龙吟,震撼到头皮发麻,颅内风暴阵阵,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一时间竟是看痴了。
苍茫天地,就处于这个客厅不起眼的一处墙上,满含乾坤,目光所及皆是万物生长,风调雨顺。
一分钟。
三分钟过去……
两人仍是未曾将目光从这幅画上挪开。
在书画上浸淫多年的两名老学者,看得如痴如醉,仿佛自我置身那片画中的天地,渺小且震撼。
“神来之笔……”
刘松柏脸皮不断抖动,哆嗦着道:“我竟找不出任何一条笔墨存在缺陷,没有一丝多余,绝顶的干练,就好像每一道墨水,都是理所应当存在,每一笔都是天地的勾勒,完美无缺,真正的浑然天成,真正的神来之笔!”
孙源没他那么懂山水画。
但他懂笔墨。
细笔,白描,走线,写意……
那些他们行内人引以为傲的技巧,在这副山水画前被颠覆得路数全丢,如同孩童过家家般可笑。
好似眼前的山水画不是画,而是真正的山与水,天与地。
这已经超出了艺术的范畴——
它挂在那上空。
就是山水!
“这,这幅画难道真是你所作?!”
孙源瞪大眼睛望向陈牧,满是不可思议。
陈牧漠然。
如果说老刘花四百万拍来的那一个字,有可能是陈牧侥幸所得,或是被某位长辈赐予的话,那么这幅画,完全扭转了孙源对陈牧这个人的认知和判断!
这幅画的价值,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世世代代供后人品鉴!
试问……
如此心血之作。
谁会把它轻易弄丢,谁会把它送给小辈?
唯有一个解释……
作出这幅画的亲笔者,就是眼前的青年!
直到这一刻,孙源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事情的真相还真有可能是如老刘所言,这个年轻人……身怀莫大的本事!
孙源震撼难言。
这个年轻人,如今十八岁?还是二十?
不管具体多少。
能在这个年纪,就写出如此字画,绝非常人,就算背后拥有无可比拟的家境作为先天优势,其妖孽般的天赋,绝对占据九成因素,结合这些下来,从进门起,一直到现在,陈牧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
细思恐极。
那些言行举止,神态与气质,根本就不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
高人!
绝对的世外高人!
“陈……陈大师……”
想到这,孙源额头上细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先前不识庐山真面目,言语颇有得罪,还望陈大师莫怪!”
他一改面色,先前的轻蔑与不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满是严肃敬仰。
而身旁的刘松柏。
不但没有觉得孙源此举夸张,反而自身将姿态放得更低三分。
“前辈大才!”
老刘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能在有生之年,亲眼一睹如此笔势磅礴的山水画,就算是死也值了!”
别人不会明白。
这幅画,对于一个老画家,尤其是苦心钻研了大半辈子的山水画家而言,究竟有多么震撼,以至于从大师,直接改口成了前辈。
见画如见景!
只需一眼,便可让人沉浸其中,领略天地的辽阔。
“不必。”
陈牧摇了摇头,淡然道:“这幅画是前些日子随手所作,毫无特色与亮点,算不上什么。”
此言不假。
当初在水库边,作这幅画的整个过程都不超过五分钟,没怎么认真画,也谈不上什么精雕细琢,纯粹只是凑合着用来引走龙脉,说白了,就是一幅工具画。
可这番话落在二人耳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随手所作?
算不上什么?
刘松柏、孙源苦笑。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若是高人认认真真花费心血来着作,又将会是怎样一番绝佳场面?
“实不相瞒,今日有幸见识到前辈的画,我在山水画上的造诣,又有了几分新的感悟!”
刘松柏满面红光。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中提笔,将心生的所有画个痛快,画个酣畅淋漓。
见老友三番五次,接连在陈大师这得到好处。
孙源也急了。
他将自身姿态放得很低,小心翼翼道:“陈大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牧品了口茶:“但说无妨。”
刘松柏不由瞥了老友一眼,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我想求一幅字!”
孙源强压下内心的忐忑,硬着头皮说道:“听闻陈大师精通书法,笔势凌厉冠绝,冒味恳求陈大师赐字,我知道这有些不符合规矩,但您放心,我要求一点也不高,真的!什么字都行!”
陈牧尝着粗茶,没有说话。
此举在二人看来,显然是不打算表态。
“前辈……”
在其一旁的老刘忍不住帮忙说好话了:“我这老友人就是这样,典型的书法疯子,爱字得很,说话难免有些唐突,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其实也很理解。
你姓孙的,刚上门,一来就自傲的很,态度很是不客气。
现在知道错了,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
哪有那么容易被原谅。
能者,大多都有怪脾气,更何况是陈大师这等绝世高人?
就在孙源暗暗后悔自己无意将高人得罪,心灰意冷之时,陈牧放下了茶杯。
“可以。”
陈牧点了点头。
闻言。
孙源下意识抬头,欣喜万分,激动得险些拍手叫出来。
“随我来吧。”
陈牧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
“你得感谢陈前辈不计前嫌。”
刘松柏目光从老友身上收回,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陈大师能在书画上拥有那等冠绝造诣,光是如此胸襟心性,就足以让我等学一辈子了。”
跟进书房。
眼见陈牧取文房四宝,自行磨墨。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如同学堂里的学童般,乖乖待在一边,期待且认真的观看着。
“那就随便写好了。”
说罢。
陈牧提笔,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惊天转变,光是体表翻涌的血气,就已是刺得让人目光生疼。
孙源、刘松柏二人努力瞪大眼睛,逐字逐句望去。
一行笔墨,映入眼前。
万般凌厉!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孙源如痴如醉,缓缓念出眼前这一副崭新的书法,他好似从中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朦胧茫茫,看不真切,仿佛处处锋芒的笔下未干的墨水都残留着阵阵韵味,说不清道不明。
他看着看着,竟是使得自身卡在书法境界多年的瓶颈,于这一刻悄然松动……
“我……”
孙源不可思议:“我居然对写意的感悟,又上一层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