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厉当场怔住。
“这……”
他有想过,陈牧兴许能从构图的立意上,看出其山水的气势,或者是发觉出其中一些小细节,以此来鉴赏,却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看法答复,竟是如此的……
如此的简单明了。
何止。
张厉一度产生怀疑,这个和于小姐关系还算融洽的年轻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这可不是什么地摊上粗制滥造的假画,而是出于刘老爷子之手的大作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后排高座传来一道怒斥声。
刘嫣然站起身来,瞪着陈牧,愤然道:“这可是我爷爷在这三年来,倾尽心血,唯一提笔画出来的作品,经过了很多行内老一辈们专家的认可,你有种就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哦。”
陈牧右手搭在座椅靠背上,侧身回头看向愤慨的女人:“我说还凑合,快入门了,有什么问题?”
“你!!”
就在刘嫣然气不过,险些当场下去找陈牧拼命时。
刘松柏发话了。
“好了嫣然。”
他将其孙女的冲动行为制止,老眼微抬:“年轻人,你说老夫的水平很是一般,连山水画的门都没入,那你倒是讲讲,这幅画,可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的?”
语气固然沉稳。
可任凭谁都听得出来,这番话中包含的那些强行被压下的火气。
刘老爷子,怕是动怒了。
“这家伙简直是活腻了,什么话都敢说!”
项远发出阵阵冷笑。
没长眼睛么。
连权贵圈子里德高望重的刘老爷子都敢得罪,难道姓陈的该不会真的以为,有了厉爷那一层浅薄的关系在,就能肆意妄为,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无知,可笑!
“这人谁啊?”
“看上去挺年轻的,谁家管教无方的小辈?在这里口无遮拦。”
“不认识……”
一时间,拍卖现场众人面色倍感古怪,左右窃窃私语。
而陈牧这边。
见局势不太对劲的小鱼儿,暗地里拉了拉陈牧的衣服,压低声音劝道:“陈牧,不要乱说话……”
“无妨。”
陈牧轻轻搭住小鱼儿的手,将其挪开。
而后,他眼眸淡漠看向刘松柏,不咸不淡回应道:“没什么好点评的,一笔一墨皆是粗糙之作,构图的基本功勉勉强强还凑合,至于其他方面……差太远了,整体尽显平庸,毫无特色。”
说到这,陈牧摇了摇头。
谁都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就只差把不入流三个字当场抛出口了。
“好一个粗糙之作!”
刘松柏冷哼一声:“年轻人,说大话谁都会,老夫反倒很是好奇,你又是出自哪处名家、哪位高人的徒弟?”
“名家谈不上。”
陈牧淡淡道:“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瞎琢磨罢了。”
“切。”
刘嫣然撇撇嘴,很是不爽:“什么都不懂,还有脸在这乱嚼舌根!”
“咳咳!”
这时,拍卖师站出来打圆场:“好了,拍卖继续进行,接下来这件拍品,想必许多老板都会感兴趣……”
随着他的气氛带动,大家的目光这才逐渐转移回台上。
一件接一件的展品,被陆续拍走。
在这其中。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但大多都价值不菲,没有一件流拍,就连成交价最便宜的一支着名作家曾使用过的钢笔,也被拍出了接近十五万的高价。
当然,也不乏药材。
只是那些大多都不是陈牧想要的,可有可无,自然也就懒得去举牌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
拍卖中场休息,陆续有人结伴走出大厅,抽烟的抽烟,上厕所的上厕所。
“小兄弟,可是没有找到想要的?”
走廊上。
张厉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却没有给陈牧发,这个细微的举动,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没。”
看着富豪权贵们进进出出,谈笑风生,陈牧神色平静:“待会再看看好了。”
“别急。”
于知鱼轻声安慰道:“还有一半的拍品没有登台,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陈牧点了点头。
他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前面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有价值的,往往都放在后头。
“张老板!”
这时,走廊另一边迎面而来几名中年人。
其中年龄最长,身穿中山装的男子打了个招呼,哈哈笑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果然是你!”
“朱淳?”
张厉皱了皱眉:“你来这做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
朱淳呵呵笑道:“我来这当然是参加拍卖会的了,怎么样,张老板有没有拍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不关你事。”张厉态度很是冷漠。
闻言。
朱淳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意,不过很快又掩盖下去,有意无意的看向于知鱼,“这位小姐很是面生啊,不介绍介绍?”
张厉吐出一口烟,目光看了过来:“姓朱的,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这里绕弯子。”
于知鱼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淳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瞥了一眼陈牧,“就是你边上这位小兄弟,在学校里连续两次打了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我有点事想找他聊聊。”
说完。
跟在后头的项远早已安耐不住内心的怨恨,上前一步瞪向陈牧。
“姓陈的,你没想到吧!”
他面色些许狰狞,得意连连:“在这地方被老子给逮着了,怎么着,你再嚣张一个试试啊!”
“出了校门,你狗屁都不是一个!”
“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泥腿子,废物东西!”
望着趾高气昂的项远,张厉皱了皱眉,不由看了一眼于知鱼。
说到底。
他和陈牧半点交情都没有,也不认为这个在刚才的拍卖会上口出狂言,将刘老爷子的作品贬低得一文不值的家伙,能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深交。
要不是念在于小姐的面子上,他连话都懒得再和对方多说一句。
“你不是很牛比吗?”
说着,项远还主动将脑袋伸过来,朝上头指了指:“来,有本事就照我这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狗东西能有多嚣张!”
有这么多长辈在其一旁撑腰看着,如此大好机会,他今儿个不把姓陈的玩死,就不叫项远。
陈牧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
是不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
他还从来没听过如此过分的要求,难不成真以为带了这么几个蝼蚁般的小人物,就有那个资本和自己叫嚣了吧?
见陈牧不做声。
众人还以为,陈牧是被充满江湖气息的朱淳几人,以及这个场面镇住吓傻了,不敢说话。
“早在得罪我的那天,你就应该想到后果!”
项远捏着双手,关节声咔咔作响,面目狰狞朝陈牧步步逼近:“接下来,我将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得罪我的下场会是什么,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
话还未曾说完。
掏着耳朵早已有些不耐烦的陈牧,懒得听他磨叽了。
啪的一声——!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他抬手就是一把扇了过去。
这看似随意的一耳光,所带去巨大的力道,抽得项远眼冒金星,当场后仰倒在了项国强的身上,头晕目眩不知天南地北。
项远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瞬息间转换成极其精彩的表情。
愤怒,茫然,难以置信。
以及,屈辱……
他……
又又又他妈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