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头痛欲裂,地上几个绑得和粽子一样的人缓缓爬起来,面色难看。
阴暗房间中,数个形象各异的人站着,冰冷目光投来,仿佛在打量秤上的肉。
其他人都很陌生,唯独当中那个青年,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难以忘记。
种族战争的终结者,现任议会议长,亚瑟·路希瑞亚!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找我们做什么?
几人环顾了一下趴在地上的其他人,顿时心下一沉。
难道是之前的事……
“就是你们干的?”
单片眼镜女人上前一步,语气阴森,冷笑道: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折磨致死,内心肮脏腐朽堕落,一边排挤被感染者一边重复着暴行!”
“你们才是应该被清理的垃圾!”
说完,她的体表绽放出淡蓝色光芒,就要发动生长系魔法。
能够杀死同族还避免自伤反应惩罚的,已经不算是地上人!不是地上人自然是地下居民,是归她管的!那么,使用判刑的权力也是理所当然。
判决,现在立刻执行死刑!
至于事后会不会受到问责乃至惩罚,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没错,就跟那个时候一样……
在感受到威胁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打破禁忌,对同类使用生长系魔法,剥夺生命!
“……诶。”
魔法没有效果?
为什么?
“哼,愚蠢,居然敢在头面前擅自动用魔法,看来你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018号在一旁抱臂冷笑,看着单片眼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我……”
冷汗从额角滴落,女人转过僵硬的脖颈。
“你不能杀他们。”
亚瑟倒是没有动怒。
对方是受感染者的头目,换句话说,她也背负着罪与业,曾一度破坏过规则,在仇恨和愤怒的驱使下没有忍耐可言,做出出格的举动也算正常。
“如果你在这里杀人,将再次沦落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想想看吧,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和正常的生活,你已经付出多少了?要让那些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吗?”
“议长阁下,恕我直言,那种事情只要您不开口……”
“我不外传,你自己就能接受吗?”
一句话让女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把在场的人全部杀死,她好不容易恢复到常人状态的内心平衡,将再次受到冲击,崩溃暴走。
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不断重复着噩梦,那些不成人形的亡魂纷至沓来,纠缠不休,猩红液体滴落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耳畔……
亚瑟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没错,回想起来吧!无论有什么理由,残杀和屠戮都是不对的。”
“你如果要掌握权力,坐拥威信,就不能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没人会愿意追随一个屠夫——”
说到一半,亚瑟转过身,对着一众死刑犯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来执行。”
单片眼镜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位……亚瑟议长,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理性和善良。
他在众人环视下光明正大地杀死反对者,对敢于抵抗自己统治的人进行清洗,毫无仁慈可言。
“喂,还要在地上躺多久?你们这些垃圾,再不起来就永远不要想起来了。”
亚瑟面庞突然一冷,向下俯视。
恐惧迷惘,身体颤抖,但死囚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命令,站了起来。
“既然杀了人,那么应该做好自己被杀的觉悟了吧,呀,真是了不起啊,居然做好被杀的准备,了不起,了不起!”
“你,你这个疯子!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赶快放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胡子拉碴的男人张开嘴大喊大叫,唾沫四溅。
“什么都没做?你是说018号认错犯人了?”
“不然呢?快放我走!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卟卟!——错误答案。”
亚瑟发出“x”的声音,手指一转。
“018号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下属,如果说他认错了等于是我认错了,而我绝不可能是错误的。”
红光闪烁,人体如破烂的布袋扑到在地。
挣扎,挣扎……
“我没有伤到要害,之后三天里,失血会不断减少你的体力,伤口感染恶化引起并发症,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怎么样,和被你活活打死的家伙差不多的死法,很不错吧?啊,顺带一提不要尝试着用你那张嘴发出叫唤了,我已经破坏掉发声器官。”
用温和笑脸和愉快语气叙述着残酷的现实,亚瑟抬脚踩过男人的身体,走到剩下几人近前。
“还有谁有问题的,趁现在早点提出来,哪里,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如果是合情合理的要求还是会听听的。”
没人敢说话。
溅在他们身上的血,早已失去了温度,彻底凝固变暗。
“呵呵,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亚瑟抬起手,指尖灰光一闪,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吓得他们慌慌张张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现在,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闻言,旁边站着的防控科大叔不禁笑了,心下了然。
真是的,又是这种游戏,头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
“完成游戏的人,才能成为幸存者,从死亡的阴影中逃离。”
听到有机会继续延命,死囚们面色一变,眼中迸射出光彩。
“我给你们的身体里种下了诅咒。”
“如果不能杀掉其余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诅咒就会在七天后发作,受术者将受尽折磨死去。”
“记住,解除诅咒的条件是杀光除自己以外的相关者,也就是有罪的人,如果胆敢攻击其它无关者或向外界透露这件事,立刻会被判定为出局,至于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018号,你和023号一起负责这件事,全程保证比赛的公平。”
“遵命。”
大叔点点头,不怀好意地看向一众茫然无措的死囚。
他不是第一次主持类似的“游戏”。
头对因冤罪被收容的人格外宽容,而如果是怀着纯粹恶意犯行的家伙,即使是孩童也不会原谅。
“跟我来吧,游戏的具体规则细项由之后由我来说明,对了,不要想着逃跑或是做出愚蠢的举动,你们应该知道,在我面前卖弄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一众死囚跟着018号鱼贯而出,场间剩下三人。
“议长阁下……”
“嗯?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我看过你的履历,在我眼里属于是可造之才,就算有所失言也无所谓。”
亚瑟低着头帮安琪拉编辫子。
小女孩的发质很好,光洁不染尘埃,正好用来实践一下以前从书上学的编法。
单片眼镜女人看了眼地上蠕动的躯体,眼中的仇恨多少也消退了些。
“您所说的游戏……最后活下来的会成为幸存者吗?”
“当然,我这个人一项说话算话。”
亚瑟抬起头,平静道:
“不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我又不会那种魔法,施展也好解除也好都是不存在的。”
“那……”
“我只擅长破坏,所以给他们全员的体内种下了破坏性能量,时限一到就会爆炸,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女人大大地舒了口气。
她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这是否是为了包庇地上人而演的一出戏,至于现在……看见地上凄惨的活体,听到亚瑟的话,总算是能够放心了。
“光是这样,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问题?”
“没错,根本性的问题。”
亚瑟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
“我把你们从防控科的收容区域里拉出来,给你们建立社群的自由,但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老身愚昧,还请您告知,究竟是什么问题?”
女人恭恭敬敬地低下头,一副认真请教的模样。
经过刚才一番事件,她也知道亚瑟是在有意点拨培养她。
“你知道蚂蚁吗?”
“蚂蚁?地上爬的那种吗?”
“蚂蚁集群生存,它们有信息素和触角,不需要依靠‘社会’和‘规则’就能实现群体和谐共存,换言之,光靠本能就能活着,做到真正的团结。”
“蚂蚁,蜂,它们都是优秀的超个体,超个体中的一份子为了群体的生存延续,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身,蜂攻击外敌时不会想着自己能不能生存下来,它没有自我,没有人类那般复杂的思想。”
“正因为人类有自我和思想,才需要规则的束缚,是规则维持着社会的存续,而不是信息素或者触角。”
“你们在过去的淘汰筛选规则中被认定为有害物,所以才会被排除,这是社群的自我防护机制,是群体的意志。”
“现在,因为我的出现,规则发生了改变,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人都获得了活下去的权力——真的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吗?”
单片眼镜咽了口口水,面色凝重。
“您是说,即使新的规则体系建立,依旧存在有害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