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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亭建于山腰处向北伸出的平顶冈峦,形似半岛,三面环崖,亭四周峻峰耸峙,怪石如林。

此亭修建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岁月的侵蚀使柱面红漆斑驳脱落,石板上亦留有低洼的痕迹,因与山脚的明镜湖遥相呼应,俯仰可望,故又称“望江亭”。

仅有三两游人在此小憩,更多的则是登亭一览,拍照留念后便即离去。

“我们坐会儿吧!”

“好。”

两人捡了条空位的坐下。

沈亦泽从包里拿出自制的三明治和洗净的葡萄,说:“先吃午饭吧。”

杨九安接过三明治,开玩笑道:“吃饱再上路?”

他捏捏她的脸:“胡说什么呢!”

她扭过头来,张嘴作势欲咬。

他立即收回手,拧开一瓶豆奶给她——相比于牛奶,安安更喜欢豆奶。

杨九安忽然转了个身,将腿半伸出凉亭外,面朝一碧如洗的晴空,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明镜湖。

“你小心点,危险!”

这丫头的胆子是真的大,数百米的高空,沈亦泽刚才只远远望了眼,就觉得手酸脚软,心有戚戚,她却敢临空而坐,还满不在乎地荡脚,也不怕一阵风把她刮下去。

杨九安怂恿他:“你也转过来嘛,超美的。”

“美什么呀,我只觉得恐怖。”

“你说你这么恐高,要不要哪天陪我去蹦极?”

沈亦泽没好气道:“恐高还陪你去蹦极,你就不怕我吓出心脏病吗?”

杨九安一本正经地说:“帮你克服恐惧啊,咱们可以玩双人项目,就是抱一起跳的那种。我抱着你,你应该就不那么害怕了吧?”

“你太低估我了,我可是坐个过山车都能吓得尿裤子的男人。”

“噗!真假?”

她立刻来了兴趣,微微后仰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说:“快讲给我听!”

沈亦泽的语气淡定:“很久以前的事了,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我姐带我去游乐园,那是我第一次坐过山车。”

“那天天气特别热,我喝了特别多水,就有点尿急。上去第一个俯冲就把我吓傻了,当场失禁,跟泄洪似的,堵都堵不住,爬坡的时候,我还听见后面的人问是不是下雨了——你小心点!”

见安安笑得前俯后合,他赶紧伸手护在她身前,以防这丫头不慎滚下山去。

杨九安好不容易止住笑,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坐好,追问:“后来呢?你有告诉人家是你在下雨吗?”

告诉是不可能告诉的,否则他当时就穿越了,何需等到28岁?

“人家高高兴兴来玩,我岂能毁了人家的好心情?”

顿了顿,沈亦泽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不是不想跟你去蹦极,我是怕吓尿了,你想啊,到时候咱俩倒挂在那里,明明万里无云,你却忽然察觉到有雨水滴落,你慌不慌?”

“咦!你好恶心!”

杨九安一脸嫌弃,抬手就是一巴掌。

沈亦泽哈哈笑道:“比起蹦极,我们不如去野营,我觉得你学校就不错。”

“不好不好,我学校人太多了。我以前和同学野营,都是去西江公园。”

“那也行,你说了算。”

杨九安拿出手机翻看,沈亦泽则紧靠着她,边给她剥葡萄边看她刷朋友圈。

“这是我大学同学,她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一岁了……”

“这是我前辈,国内非常有名的摄影师……”

“这是我弟,呵,一天就知道鬼混……”

她点开朋友圈里的动态,为他一一介绍。

沈亦泽好奇地凑近,这是一组自拍,从环境、灯光和桌面上的洋酒酒瓶推测,应该是酒吧或高级会所,三男三女,都是穿着时髦的年轻人。

“哪个是你弟?”

“这个——”

杨九安指了指坐在C位的高个男生。

紫蓝色的灯光遮掩住他的面容,令人看不真切,不过从他的面部轮廓和他姐姐的颜值推断,应该挺帅。

“你弟弟还在读书吧?”

“对,在纽约。”

“本科还是硕士?”

“本科,大二。”

沈亦泽将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嘴边,问:“你跟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我看你日记里写的,似乎不太好?”

杨九安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说:“谈不上不好,只是看不惯,嗯,他应该很讨厌我,毕竟我几乎见他一次收拾他一次。”

沈亦泽“哦”一声,如果关系不好,他可以不认这个小舅子,不过看安安的态度,显然是把他当弟弟的,不然避而远之就行了,何必见一次收拾一次?

杨九安继续往下翻。

他注意到一个熟悉的昵称:“这不是徐文茜吗?”

“对,她是不是把你屏蔽了?”

“可不咋的,录节目那段时间,我还想通过她朋友圈打探你的消息来着,结果点进去是一条横线,气死我了。”

她莞尔一笑:“你不准因为这个在工作上为难她。”

“你男朋友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再说了,编剧部的事由小柒全权负责,我除了看看报告,平时从不过问。”

杨九安点开徐文茜发的链接,界面立刻跳转到微博,是林准今天零点公布的新歌消息。

“你要发新歌了?”

她扫一眼宣传文案,见词曲作者都是庄逸,故有此一问。

沈亦泽坦然承认:“是,下个月一号发。”

他清清嗓子,摆出相当恭敬的态度,一板一眼地说:“我最尊贵的会员,您享有庄逸新歌抢先听的权益,是否要行使您的权利?”

“好啊,我要听!”

沈亦泽擦擦手,拿出手机,翻出由他录制的版本,放给她听。

钢琴弹出轻快的前奏,十几秒后,他温柔的声音伴随第一段主歌响起:

“都可以没关系

你离去,我就等着你

守着回忆,等你的消息

都可以不着急

你愿意,我就陪着你

不管风雨,陪你到结局……”

杨九安有些惊讶,忍不住问:“这是你唱的?”

沈亦泽点点头:“制作了两个版本,这个版本是会员特供。”

她抿嘴浅笑,听得更加认真。

第二段主歌,旋律由轻快转恬淡,少了些俏皮,却多了些温暖:

“夏日的茉莉

如你笑容般治愈

阳光在你酒窝里酿了蜜

翻开日记

写下永远爱你的字句

不逃避,才能不负相遇……”

他的咬字十分清楚,不似在唱歌,倒像是在娓娓述说。

歌词也不像他之前的《七里香》、《夜曲》等那般华丽,简单的词句却令她露出会心的笑容,因为她听得出来,这首歌的每一句话都在写她和他。

副歌进入,旋律又转为轻快甜蜜:

“我想就这样陪着你

想为你制造惊喜

想看你唇角扬起,小小的得意

我想和你分享所有秘密

想住进你的日记

一起书写我们的四季~”

一曲毕,杨九安问:“是写的我们吗?”

沈亦泽笑:“听出来了?”

“这么明显,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还想再听一遍,这次想听你亲口唱。”

“好。”

沈亦泽点开伴奏,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认真地轻声唱:

“都可以没关系

你离去,我就等着你

守着回忆,等你的消息……”

杨九安静静聆听,边听边在歌词中寻找两人的影子。

沈亦泽唱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喜欢吗?”

这可是他穿越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首原创歌曲,李敬民等人不看好就算了,如果连安安也不满意,那就真的可以封笔了。

杨九安不假思索:“喜欢!”

还好。

沈亦泽刚松口气,就听她来了个转折:“不过——”

立刻又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杨九安开始“挑刺”:“歌很好听,但有几句歌词我觉得不好。”

他忙问:“哪几句?”

她单手托腮,边回忆边说:“第一句就不好,什么你离去,我就等着你,守着回忆,等你的消息。搞得跟我很任性,你很痴情似的。”

沈亦泽哑然失笑,解释道:“我们初次见面后,你不就出国了吗?我守着初次见面的回忆,等了你一年,难道不对吗?”

“不对!”杨九安反驳,“你分明是守着我的日记,到处打听我的消息!”

“歌词有字数限制的呀,把你的话精简一下,不就是我写的歌词嘛!”

“屁嘞,我的话精简一下应该是,唔……偷看日记,对你很觊觎。”

沈亦泽一脑门黑线:“……这样写显得我像个变态。”

“你本来就是!”杨九安哼哼,“还有后面提到酒窝,我这根本不是酒窝好嘛,酒窝在嘴角斜上方,我的在斜下方,这是梨涡!连女朋友是酒窝还是梨涡都分不清,你好意思吗?”

“这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沈亦泽从手机里翻出简谱的照片,放大后递给安安:

“你看,我原稿写的是梨涡,后来录歌的时候,因为拗口才改的,你可以把这句歌词里的酒窝换成梨涡,你唱一下试试,看拗不拗口。”

杨九安依言唱道:“阳光在你梨涡里酿了蜜……”

确实不如酒窝来得顺畅。

“好吧,这个就算了。”

她滑动照片,浏览之后的歌词。

“还有这句,‘翻开日记,写下永远爱你的字句,不逃避,才能不负相遇’,写的是我还是你?”

沈亦泽如实说:“当然是你,我从不逃避,这是在鼓励你,希望你可以更加勇敢地爱我。”

杨九安脸上一热,“呸”一声:“不要脸!”

沈亦泽面不改色道:“这是美好的祝愿,怎么就不要脸了?”

“当然不要脸了,凭什么是我翻开日记,我写下永远爱你的字句?”

“因为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呀,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肯定在日记里写了非常多平时想说又不敢说的情话。”

杨九安白眼翻上天:“求求你别自恋了好嘛,我从不在日记里写这种东西。”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拿出日记自证清白。”

“呵呵。”

两人日常扯淡,扯完淡葡萄也正好吃完。

杨九安问:“身为最尊贵的会员,不知道我是否拥有免费下载这首歌的权利?”

沈亦泽恭敬地说:“我最尊贵的会员,您不仅可以免费下载这首歌,还可以随时指定原作者庄逸为你现场演唱。”

杨九安忍俊不禁,摆摆手说:“不用了,现场版不如录音室版的好听,把录音室版的发我就行。”

“……”

见他吃瘪,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说:“我们走吧。”

离开碧云亭,继续爬山。

越往上走枫叶越红,人也就越多。

等两人抵达山顶,便见游人如织,哪棵树红就在哪儿扎堆,怪不得山脚冷清异常,原来都跑这儿来了。

杨九安默默收起Gopro,这里太过喧杂,无法收声。

沈亦泽知道她不喜人多,提议道:“我们就远远地看一眼吧,别去凑热闹了。”

杨九安点头说好,很是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膊。

沈亦泽领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溜达一圈,随即原路折返下山。

“想不想去趟农场?离这里很近。”

下山的途中,他问。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我还想吃柿子!”

“上次带回家的就吃完了?”

“嗯呐,我每天晚上都要吃两个,就当晚饭了。”

“那这次多拿点。”

“我还是买吧,也不能总白拿别人东西。”

“怎么能叫别人呢?”沈亦泽说,“农场我可是持有20%股份的,也算老板之一,我是老板,你自然就是老板娘。”

杨九安当即否认:“我才不是!”

坐回车里,沈亦泽先给老徐打了个电话,老徐听说两人要来,欣喜道:“那太好了,你王师兄也在,正好三缺一。”

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打麻将。

“麻将就算了,我们刚从枫园出来,想去你那儿蹭个晚饭。”

“成,没问题!不就添两双碗筷的事嘛!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

杨九安觉得空手做客不太好,本打算买点东西,跟沈亦泽商量一阵,发觉真没什么东西可买,总不能给农场主带水果吧?

沈亦泽倒没所谓,以他跟老徐的关系,带东西反而见外。

但他知道安安是比较“见外”比较客气的性格,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改天我请老徐上家里吃饭,你下厨炒几个菜,好好招待一下。”

“这主意好!”

杨九安当即同意,心里顿时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