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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俱以为,黑暗殿主不近人情,残酷冷血。

而今在定北郊,以殿主所躺的贵妃榻为中心,连带着幻月宗主在内,真是难得的温馨。

旁若无人的聊天,打趣儿,偶尔发出温柔的笑声。

殿主眉目含笑,眼尾的泪痣略显柔和,然,悬立在贵妃榻旁侧的二十四尺破天刀,却叫人闻风丧胆,不敢质疑她的身份。

传说中,黑暗殿主,谈笑杀人,一把破天之刀,饮血方归,手段之残忍, 叫人毛骨悚然。

因此,诸神天域倒是流传了一句俗话:宁见九幽阎罗王,不惹四部神殿主。

由此可见,殿主之名让人深入灵魂的恐惧。

难以想象,这谈笑风生,娇美绝色的女子,竟是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殿主。

那侧,被斩断一臂的叶青衣,已处理好了伤口。

神域南洲燕家主,西洲天山宗主以及北洲王运河走来,面色古怪而复杂,片刻,天山宗主面带关心地问:“叶大护法,定北郊之事不容出错,而今你手臂断了,伤势过重,还是好生休养吧。至于定北郊和三宗弟子,交由我们来处理即可。”

叶青衣如惊弓之鸟,听得此话,面色骤变,眸中冷光乍现,漠然地望向三位来者。

叶青衣脸色煞白,从空间宝物里取出几粒珍贵的丹药服下,眼神微暗:“天山宗主的好意,青衣心领了。只不过神主将定北郊一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意味着神主信任我,器重我。区区一臂,没了便没了,若能维护我主之威严,是我叶青衣之荣幸。而今日在定北郊,我叶青衣定不辱命,绝不辜负神主之望!三位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绝对不出纰漏!”

说话时,叶青衣刻意蓄满了灵力,不远处的神主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说在神主的眼里叶青衣被砍一臂是咎由自取,他甚至愤怒叶青衣没有脑子,才让他颜面扫地。但不得不说的是,叶青衣这般慨然且以表忠心的话,听在神主的耳里,是极为舒服的。世人都爱听好话,即便是天子也不例外。

天山宗主愣住,只觉得叶青衣太拼了,手断了也不带歇的?

天山宗主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看向神主,神主不易察觉地点头后,天山宗主才露出了笑:“叶大护法之心,天地可鉴,我们几个虽比叶大护法年长,却也该向叶大护法学习这耿耿忠心。不过叶大护法受了伤,诸多事若有不便时,尽管喊来我们三个。我等俱是神主之臣,必是竭尽全力。”

听到此话,叶青衣松了口气。

天山宗主三人走后,叶青衣瘫倒在地,再拿出血色药粉,洒在伤口处,随意的包扎断臂血窟。

对于神域四洲而言,宗府是最高级别的管理处。

叶青衣出身权贵世家,更明白宗府大护法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而这一次的定北郊之事若处理的完美,必能再次加官进爵。

宗府多任护法中,她叶青衣最年轻的一个。

哪怕断臂受伤,疼痛难耐,理智和野心都在告诉叶青衣,绝不可放弃,否则功亏一篑,眼前荣华将全部失去!

婢女为叶青衣换了身衣裳,避免气色过差,还让妆娘抹了胭脂。

叶青衣带伤在身,定北郊一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处理事情的能力倒是让神主认可,而她的忠心也叫神主心里舒坦。

毕竟,才在殿主那里吃了大亏,面子荡然无存, 只得在叶青衣这里汲取点安慰与温暖。

叶青衣忙前忙后,劳累过度,伤口也疼,却也因此,从骨子里衍生出了优越感。

叶青衣挺直身躯,看向了躺在贵妃榻上的殿主,微微眯起了双眸。

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女人。

“钟林、天启双王到!”有人高声喊道。

只见左侧的天,似被大海覆盖,倒映着梦幻迷离般的镜花水月。

一辆海鹿马车,沿着白云之下的天穹海浪轨道,缓缓而至。所过之处,皆在身后留下了难以消散的白烟痕迹。

通体晶莹如宝石的海鹿,天蓝色的毛发,锃亮而柔顺,如树枝般的犄角在头颅两侧。

海鹿身后的马车,四面透风,雪色轻纱吹拂,隐约可见俩人坐在里面,是一对夫妻,恩爱的依偎着。

右侧,一支庞大的黑衣军队,从天而降。他们宛如夜的使者,低调而内敛,当出现在天地时,却是不由自主散发出骇然的气势。那是来自强者的气场碾压与蔑视!

为首的男人,蟒袍着身,长枪而立,黑衣如墨,戴着简陋的斗笠,如一个寻常百姓人家的丈夫。

只是,他便是站在那里,亦叫所有的人,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打扰到了他身上的这份沉寂。

天域钟林王,隐世最强者,从不踏山门,出山便是神。

此乃修炼者们对钟林王的评价。

钟林王对修炼的执着,让修炼者们敬畏。

若非此次半妖之病,过于严重,钟林王绝不出山来定北郊。

“钟林兄,殿主、宗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天启王携夫走出海鹿马车,面涌春暖之笑,格外的亲和。

天启王在海域呼风唤雨,极具威严,却也是最亲和朴实的一个王,没有那么多的富丽堂皇和挥霍。

天启王对妻子的感情,更是天下女子所羡慕的。

然而——

随之一番话笑着说出,定北郊的气氛却是陡然冷凝,陷入了奇怪的氛围之中。

神主望向天启王,若有所思,眼中有着疑惑。

他与天启王,最早相视,四部与神域发动战争的时候,天启王还未他说过话。

逢年过节,各自送礼,不说情同手足,却也有几分感情在。

以往的天启王,见到他异常热情,就算没有热情,也不至于刻意冷落。

譬如此刻,天启王走出海鹿马车,眼睛里看见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他神主。

这一点让神主非常的奇怪,他扪心自问,从未得罪过天启王,何至于受此冷板凳?

关键是,此前黑暗殿主出现,断护法一臂,已让神主丢尽了脸。

天启王弄这么一出,更让他无颜在此了。

天启王扶着夫人走下来,夫人脸颊覆着一层面纱,眼尾虽有细纹,却风韵犹存,优雅大方。

殿主笑道:“天启王与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果真如此,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天启王看了眼殿主,无奈摇摇头:“你也该找个人陪伴着了。”

殿主双手环胸,微抬下颌,纤纤玉手,指腹自那二十四尺破天刀上一带而过。

却见殿主不屑一笑,狂傲嚣张,冷嗤出声:“天下之大,庸人如狗,哪个男人配与我并肩而行?”

殿主说完,所有的人都已愣住。

这样的话,若是旁的女子说,只会被人诟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若是从殿主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的确,天下如此多的男人,谁配站在她身旁?

能在殿主身旁的,只有那三人高的二十四尺破天刀。

据说,此刀威力无穷,二十四刀可破天。

诚然,自不是真正的去破天,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

钟林王带着队伍站在一侧,有人拿来一张乾坤图腾 毯,钟林王便盘腿而坐,安心的修炼。

论其钟林王一生,悟道,修炼,追随大道,永不停歇。

他与神主等人极不相同,修炼突破,并非为了江山美人权力地位,而是寻找修炼的真谛,去大道的尽头看看。

钟林王的每时每刻,都是在修炼悟道,其他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而心生敬佩。而钟林王带来的队伍,数千人,一同打坐修炼,风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

天启王见钟林王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倒也不怒。

钟林王就是这种人,给别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耽误自己修炼的时间。

幻月宗主微笑:“听说天启海有一位神秘人,乃月主月姬,传言她治好了夫人,原还不信,没想到确有此事,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宗主的声音格外好听,宛如那琴音笛乐,与春风秋雨微微响起,洗涤心灵。

神主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来,若无其事地开口:“前些年有幸见过夫人一面,今日再见,夫人美貌韵味,不输当年。”

天启夫人是优雅随和的,与人友善,不会因身份的高低贵贱,而看人说话。

夫人正在与殿主、幻月宗主几人相谈甚欢,突地听见了神主的话,夫人皱着眉看过去。

她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不理神主,继而望向殿主,说道:“终会有一个有缘人来到你身边,陪你度过漫漫余生的。”

“无所谓。”殿主满不在意。

神主甚是尴尬,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笑望着天启王:“多日未见,天启兄还是英俊如常。”

“神主今日似是有些话多?”天启王皮笑肉不笑,突如其来的严肃叫神主哑口无言。

很明显的,天启夫妇,不想理他。

神主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一对夫妇?

神主扯了扯脸皮,张张嘴,终是未言,回到椅上坐下。

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缘由,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在过去的时日里,他绝对没有得罪天启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