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会儿还嚣张放肆的人这会儿又怯生生的直道歉，六吾有心给她个教训也不忍心开口。
他慢慢将白虞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
“你还生气？”白虞瘪着嘴，手紧紧搂着六吾的腰身，就是不撒手。
六吾拧眉，“松开！”
声音淡漠无一丝起伏，但是白虞就是觉得六吾是生气了！不过也对，她方才的确太过分了，凰七他们都在，她就乱发了一通脾气。
“我不松开……”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道过歉了，但是六吾也有不原谅她的权利……只是一想到她松开手，六吾就有可能离开，她便难受得很。
“六吾……我道过歉了，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行，但是我就是不松开，你万一走了我都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你……”
“方才我是一时嘴快，你第一次凶我……我就不高兴了，所以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也没有在凰七他们面前给你留面子……”
“对不起哦……”白虞声音软软的，脸颊无意识的贴在六吾的背后。
六吾一直没有开口。
白虞将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去了，只是，白虞这一次发脾气，他生气之余又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白虞维护的太过了！
白虞不是白泽，起码现在不是！
性格天差地别，别说是凰七瑶琼他们，就是他自己偶尔都有些恍惚。
明明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太着急，但是二人相处的时间越多，他就觉得以往的自己太过自傲。
他以为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牵动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远离白泽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他犯了与凡人相同的一个错误，只有在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六吾眸光闪了闪，前段时间他几次昏倒，每次醒来以后都会想起一点事情，但是所有的记忆里，那一袭白衣是最令她辗转反侧的记忆。
“白虞……”六吾嗓子略哑，“你……”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如果说……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嗯？”白虞疑惑地抬头，她看不到六吾的表情，所以慢慢的绕到六吾身前。
六吾避开她的注视，唯恐一心软又说不下去了，“你可以选择你想去的地方，可以选择……别人陪着你……”
“当然，我也会偶尔保护你不受伤害……”
六吾说不下去了，他脑子里想着白虞离开他的情境，心尖就酸胀得厉害。
“六吾，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白虞突然捉住六吾垂着两侧的手。
“你终究还是觉得我……太过跋扈，娇蛮，任性……是吗？”
“不想陪着了我是吗？”白虞眼泪霎时掉下来，她后知后觉的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自嘲道，
“怎么哭了呢？”
“我不想哭的……”白虞侧过头去，不想让六吾看到。
六吾其实在白虞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心软了，他想抬手去擦擦白虞的眼泪，但是被白虞紧紧抓着手，他有心挣脱，又怕白虞多心。
但是他的“无所作为”在白虞眼里就是无动于衷。
白虞眸光微暗，慢慢松开六吾的手。
“好……我不想再惹你讨厌了，要不，这样……我们二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
她垂着脑袋，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地上，明明已经带上了哭腔，但是执拗地不肯弯一下腰。
六吾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就觉得心里被拧成一疙瘩般的难受。
“白虞……”他声音不大，但是白虞无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来了，六吾要开口了！他不要她了……
白虞想逃走，她觉得自己好想现在就消失在原地，这样她就听不到六吾说她不想听的话了……
但是脚下却如同被扎了根一般挪都挪不动。
“是我让你不舒服了……你若真的想离开，不若我先消失在你眼前……”
天知道六吾的这一句话说的多艰涩，他已经惹恼过一次白泽了，如今，白虞若还是被他伤害，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你要去哪儿？”白虞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肯抬头。
六吾一怔，去哪儿？
他也问自己，要去哪儿？
好像从离开三十六重天后他就已经不知道哪里才是该驻足的地方！
六吾摇摇头，诚实的开口，“不知道。”
白虞瞬间崩溃了，“那我想你的时候要去哪儿找你啊！”
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变为瓢泼大雨，白虞再也忍不住，他一头扎进六吾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谁也不认识，我只认识你……”
“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六吾你不要走好不好……”
白虞哭得很是伤心，六吾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哄她，他双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放到白虞背上。
“莫哭！”
堪称毫无诚意的两个字，白虞都没有听到。
六吾脑仁直疼，又试探的在白虞背上抚了抚，“别哭！”
“你还在生气……呜呜……”白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六吾心里都快碎成片片了，他实在是没招了，“你怎么才不会哭？”
“呜呜呜……你都不许我哭，是不是哭得你烦了？”
白虞也哭得累了，但是她那薄薄的脸面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半途而废”，谁叫话本子里是那么写的，“女儿家的泪水是以柔克刚的利器……”
对于白虞的无理取闹，六吾也有了心得，所以他识相地否认，“不是烦……你眼睛都要肿了……”
说着他慢慢勾住白虞的下颌，温柔的抬起来。
果然，白虞那娇气的一对儿眼睛早就肿了。
眼泪将睫毛打湿，整张小脸跟水泡过似的，看起来倒多了一点引人心疼的可怜巴巴！
六吾怕粗糙的衣袖擦伤白虞的脸颊，熟练的从怀里摸出一方素净的帕子。
他一手抬着白虞的下颌，一手轻轻的擦拭。
白虞被迫昂着头任由六吾在她脸颊上“作乱”，她睫毛扑闪扑闪，跟两把小刷子似的格外俏皮，六吾却无暇顾及这些，认真的擦着她的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