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难杀的是人,最容易杀的也是人。
楚天要杀的人,当然是个非常难杀的人,当然也是个该死之人。公子羽将一份名册交给楚天之后,对楚天道:“名单上的九个人,每个都是江湖上非常可怕非常了不得人,要杀他们绝不是容易的事,只要杀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你都将成为轰动一时的大人物,当然我要你杀他们并非仅仅是因为你是杀了他们就能成名,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的原因——他们都是该杀该死的人。”
楚天很快将名单扫过一遍,淡淡道:“既然他们都该死,为什么还没有死?”
公子羽道:“因为他们虽然该杀该死,虽然想杀他们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敢杀他们且有本事杀他们的人却寥寥无几,因此他们还没有死。”
楚天又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道:“难道你也没有本事杀他们?”
“我有。”公子羽回答的爽快:“但像我这种人已不能轻易出手,更何况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但从未在我的地盘上犯事,甚至极少出现在我的地盘上,因此我即便想杀他们,也难以寻到机会。”
楚天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道:“看来一个人有名虽然有好处,但有名也有诸多烦恼,至少在杀人这一块就没有法子痛快。”
“是的。”公子羽道:“统辖一个江湖是没有法子完全做到快意恩仇的,因为统辖一个江湖就如同统辖一个王国一样,王国上下所有人都未必是好人,你虽然想要杀尽恶人,但永远没有法子杀尽,你只有用你定下的法律条文来限制他们,一旦有人逾越了他们,你才能动手,否则你随意出手便会将你构造的王国崩塌,到时候江湖就会更混乱了。”
“我明白。”楚天道:“你虽然是江湖这座王国的国君,但你也不能滥用你手中的权力,你也必须克制,唯有如此才能保持王国不会破碎,江湖才能太平。”
“是的。”公子羽眼中露出一抹伤感之色:“我在成为名满天下的公子羽之后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正因为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这个江湖才太平安稳了一下,可有时候我宁愿不要明白这个道理。”
“但你还是明白了。”楚天冷冷道:‘但不管如何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算得上真正主宰了这座江湖,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比起沈浪、李寻欢、叶开来说更难得,因为他们从未想过主宰江湖,可江湖就如同王国一样,需要有人执掌,一旦没有人执掌,那么便会无法无天,无所顾忌。’
公子羽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激动之色,微笑道:‘因此你认同我执掌江湖的理念?’
“当然!”楚天道:“至少从事实上看来,有你存在的这个江湖的确比前面三十年太平安稳太多了。”
公子羽深深看了楚天一眼,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也已流露出了感激之色。
这种感激是一种遇上知己的感激,正如同昔年伯牙遇上钟子期一样,当今武林虽然人人都尊敬惧怕公子羽,但却也没有几个人了解公子羽,甚至不少人都在暗中诅咒公子羽早点离开人世间,因为他们想要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他们不想被人限制,可公子羽就是他们头顶上的死亡之剑,只要他们越过了公子羽定下的铁律,他们就非死不可。
公子羽很快收起了情绪,他问道:“名单上的九人都是一等一非凡的人物,他们有些绝顶聪明,有些阴险狡诈,有些手段毒辣,有些行踪无定,有些残酷嗜杀,还有一些人甚至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正面目,但他们都是可怕的人物,你选中了谁,我可以帮你调查他们的讯息。”
公子羽将名单递过来之后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此时公子羽虽然开口了,但楚天还是没有看。
楚天只是淡淡道:“我不必选。”
“不必选?”公子羽不明白:“为什么不必选。”
楚天淡淡道:“你都已为我选了,我又何必再选?”
公子羽明白了,他问道:“因此你选中了他们九个人?”
楚天淡淡道:“你既然已为我选了他们,我又何必再推脱呢?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是不是都该死?”
“是,他们绝对该死。”公子羽拍了拍手,明月心推开门,她的穿着打扮仍旧说不出的清淡,气质仍旧说不出的优雅,她不是那种看上去很倾国倾城的女人,但给人感觉很舒服,而且愿意永远和她相处在一起。
明月心是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进屋的,她一进屋便将这些卷宗放在楚天面前的桌上,随即也立刻开口道:‘这是他们这些年来所犯下的命案,他们其中大部分所杀之人都不是因江湖恩怨,若是因江湖恩怨而杀人,那么没有任何人能有资格评判他们,他们有时候杀人简直随心所欲,甚至于连寻常人也不放过,因此他们这种人实在是该死的。’
楚天没有说话,他是打开了一卷卷宗。
这卷卷宗上记载着一个个江湖上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人。
楚天很快扫过,随即又陆陆续续查看了七八份卷宗,终于他没有再看了,他已望向公子羽道:“看来他们这些人的确该死,很好。”
“你是不是准备杀他们了?”
“是的。”
公子羽皱眉道:“你需要情报,我可以帮你打探他们的讯息,但我绝不会派人帮你出手。”
“我知道,这是你的原则,我很明白。”楚天淡淡道:‘而且我根本没有想过让你出手帮我。’
公子羽沉默了半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杀他们九个人,其中你只需要杀他们其中一个就足矣成名了了。”
楚天淡淡道:“很简单,第一,我认为他们该死;第二,我有本事杀他们;第三,我的剑已许久没有饮血了,而他们这种人的鲜血适合我的剑,因此我要杀他们。”
公子羽看了楚天很久,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九个人够不够你杀?”
“大概不太够。”
公子羽又道:‘那么你介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他们是不是该死?”
“是。”公子羽道:“若不是该死的人我也不会让你杀,若不是该死的人你也不会杀,是么?”
“是!”楚天道:“他们是不是很难杀?”
“是的。”公子羽道:“极少有人能杀他们,也极少有人敢杀他们。”
楚天笑了,道:“很好,如果是这种人你可以交给我,我一向多多益善。”楚天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已走出了大门,屋中又只有明月心、公子羽两个人。
明月心呆呆望着楚天的身影,过了好半晌才叹道:“你说他到底算不算是个侠客?”
“算。”公子羽不假思索道:“他若做成了这件事,那么他必然算是侠客,不过他看上去更像屠夫。”
“屠夫?”
“是的。”公子羽淡淡道:“在他眼中,一切该死的人都只不过是他案板上的鱼肉牛羊而已,一个人可以将那些个强人当成鱼肉牛羊,这种人不算屠夫算什么呢?”
明月心也点头,娇笑了起来道:‘他或许算得上世上最厉害的屠夫了。’
“是的。”公子羽道:“因此我也越来越期待他的表现了。”
公子羽眼中也一闪而过激动的光。
心如止水的他已很久没有这样兴奋了。
不过当他望向明月心的时候,心又沉了下去,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了心如止水的公子羽。
因为他是公子羽,因此他不得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