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俊旻决定向常将军借钱,买牧场。
林淡眨巴眼看着依旧仙气十足的小国公:“我本以为蔡兄说服了大头,没成想……”竟然三个孩子的爹被自己四岁大的儿子给说服了。
蔡俊旻想想也略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就算买下这个牧场,他和自家夫人军务繁忙,身边也没有擅长打理牧场的人才,自己儿子才丁点大,最终这个牧场该如何运作,还是得落在林淡身上。这么一想他就更加不好意思,但是儿子说的有道理,就算是为了边关的军民能填饱肚子,他也得厚一厚脸皮。
林淡见蔡俊旻心意已决,也不是不知道这牧场后续的问题,想了想把他领到了前衙,交给钱主簿给办理手续。
钱主簿第一次见到如此风流人物,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胡澈和林淡也是人中龙凤,只不过前者他看到就先怕了,根本就没空注意到相貌;至于后者性情温良谦恭,做事敞亮,他心底也略有一点敬佩在。
等到蔡俊旻签下名字,他心头有些恍惚,想着怎么又是一个姓蔡的。只是人是林淡带过来的,他也不好多问。
林淡直接叫人把钱抬过来,让钱主簿让人称好了入库。别说蔡俊旻根本就没那么多钱,他就算是有也不会随身带。钱是林淡垫付的,过几日蔡俊旻会把钱再还回来。
等林淡带着蔡俊旻走了,胡澈才从外面回来,得知这个事情后略微惊讶了一下:“我知道了。西厢房收拾出来没有?”
回答的是县丞:“收拾出来了。桌椅全都已经摆好。几个牙人也已经看过,只不过……”
“只不过觉得咱们县用不着是吧?”胡澈替他把没说出口的话说完,“别操心,我心里面有数。你把我交代的事情给办完了就好。明天让几个牙人过来。我有安排。”
“是,大人。”
钱主簿看着县丞去忙了,微微倾了倾身,小声问道:“胡大人,这蔡俊旻是什么来头?咱们县里可没这样的人啊?”
胡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钱主簿一愣,他应该知道吗?
胡澈指了指北面:“蔡俊旻蔡家军啊。”蔡逸春不是冒着蔡家旁支的名头横行乡里么?普通百姓不知道究竟,难道他们这些地方一霸会真的不明就里?
钱主簿还真就不知道。他说是一个小官,可是在蔡家那种人家眼中,和小蚂蚁有什么区别?再说,平时大家也不叫蔡将军啊,大家都叫煞神将军来的。
“嗷!”钱主簿突然转过弯来,干瞪着眼嚎了一嗓子,把在东厢房里办事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黄典史摸了摸被吓得撞到桌沿的七月怀胎,不是都坐着好好的嘛,怎么叫得像是被狗咬了?
钱主簿不理会黄典史,转身看着胡澈,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张合着嘴巴:“煞、煞、煞……”
胡澈眉头一拧,正色道:“我不傻。”
咕咚。钱主簿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煞、煞神将军!”
胡澈疑惑:“什么煞神将军?你是指小国公?”他在京城倒是没听说过小国公的这个……江湖诨号来着。
小国公这个称呼钱主簿同样陌生。不过这是一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情,无论蔡俊旻有多少个“匪号”,他的大名和出身都不会变。
这会儿在东厢房里办公的人,全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胡澈。万万没想到啊,他们的顶头上司胡县令,竟然能和蔡家的本家那么熟悉!怪不得不把蔡逸春放在眼里,说摁死就摁死呢!
刚走开一会儿,回来就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的县丞也傻在那儿,迟疑地问了一句:“那大头是?”那孩子似乎也是姓蔡没错吧?丁点大的小孩儿,也每天跟着胡澈和林淡来来去去,衙门里的人都熟悉了。
“是蔡将军的小儿子。”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胡澈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更加不管他们是不是会把眼珠子瞪突,屈指敲了敲桌子,一样样安排事情:“道路检查过了没有?官道上积雪已经开始化了,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先找点碎石填平。县城里的路也是一样。让你们去各个村里面统计未婚男女的信息,都统计好了没有?春耕哪些人家缺耕牛的,缺粮种的,缺农具的,孤老幼儿都记录完了吗?砖窑那里定金付好了没?”
一长串的问题出来,东厢房内不到片刻,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
胡澈这个县老爷突然觉得人生寂寞,看看外面道路泥泞,只有县衙前面的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就有点不想出门,转回后衙去看看自家的败家爷们,竟然吭都不吭一声,借了人那么大笔钱。
结果他没赶上给林淡立规矩,赶上了蔡大头和大头爹难分难舍。
大头爹已经都坐到马上了,蔡大头还扒在他爹怀里,不肯下来。
蔡俊旻劝得口干舌燥,结果还抵不住暖手捂往马镫上一搭。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顺手摸了摸竖起来的兔耳朵:“爹,你放我下去吧。我得给兔兔先生梳毛了。”
动物对于气候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人类。一般人还觉得现在的天气很冷,暖手捂已经开始换毛了。要是一天不梳上几次毛,屋里面就能跟下雪一样。
大头爹:这是我不让你下去吗?这不是你抓着我不让我走吗?
蔡俊旻身上的仙气都有些挂不住,看看这只站起来有马背高的兔子,暗忖:哪天宰了吃肉?
暖手捂背毛一炸,转过耳朵看向蔡俊旻,然后拿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脚,转过身跳到林淡身后,想了想,又转到胡澈背后躲着。
林淡:他这是被自家兔子鄙视武力值了吗?
蔡俊旻对林淡一拱手:“林弟放心,我这就去把钱拿来还上。”
“不急。现在路途难行,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蔡俊旻看出林淡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转而告辞离开。骏马的速度并不快。如今化雪的天气路途最难走,雪水划开之后,道路泥泞不堪不说,有些还直接结成冰,成为各种天然的陷阱,一个不小心就能摔个够呛。
暖手捂鄙视地看着长得比它高,腿比它长的骏马,以不到自己遛弯的速度走了出去。
胡澈送完了蔡俊旻,回过身直接拽了自家败家爷们和学生一起去了前衙:“官牙要弄起来,这方面你明白,帮我立个规矩。”
牙人,一般是指负责买办的中间人。只不过叫法虽然一样,其中也分了好几个门道,也是隔行如隔山。最常见的牙人,一种就是林淡在京城的时候,给人们买卖和出租住处的房产经纪。更常见的则是人牙子,通常是买卖人口之用的。当然,在北地还有一些专做驴马生意的驴马经纪。
林淡想要的牙人,其实更偏重于人牙子。北地地广人稀,北凉县百废待兴,哪里都要人。
他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熟悉的一部分房产经纪的内容记录下来:“人牙子有用吗?这地方没什么人。”
“怎么没人?”胡澈也在忙自己的事情,闻言头也不抬道,“房产经纪除了买卖房屋,还能出租;人经纪一样也可以负责招工。咱们这儿看着是地广人稀,其实忙过春耕后要出来找工的人不少。”
“哪儿来的人?”
“屯里的。”回答的不是胡澈,而是蔡大头。他看到两位先生都停下里看他,眨巴一下眼睛,“大头说错了吗?屯里好多人呢。”
胡澈顿了顿,才肯定了学生的答案:“大头说的没错。军屯里可用的人不少。”
林淡不相信他的答案会那么简单,不由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现在不说,他也不急着问,顺着他的话说道:“嗯,北地春耕不比南方。”
相对来说,北地的耕田比南方要少,而且以旱地为主。虽然也有诸如魏地之类的得天独厚的粮食高产之地,但是大部分还是贫瘠。哪怕是种植诸如荞麦之类的粗粮,也多出秕谷,只能作为草料。
不过对于胡澈来说,北地的春耕显然不是那么的……耽误事。农人空余出来的时间,让他可以得到足够的人力来修筑城墙等事物。
“房屋经纪那边要加紧,快点把一些房屋照着京城那样修好。”胡澈又道,“一是以单人为主的宿舍,可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供学子、中等供商人、下等供苦力。具体的,还需要夫人来操持。”
林淡默默看了一眼胡澈,念及这里毕竟是前衙,不好给他点颜色看看,姑且让他嘚瑟:“我会尽快安排。阿乐那边的兵营已经开始在修建了,我去看看。”
虽说现在其实土地还没化冻,但是比起之前要好一些。曾经能够容纳许多人的校场,现在也一样一片泥泞。一群汉子闲了一个冬天,如今没法动弹,憋了一肚子的力气没地方发泄,在什么都会一点的余道长和白正清的指导下,自己砌了砖窑,开始烧砖修建兵营。
咦?自家夫人这是要抛夫齐学生?胡澈微微瞪大眼睛:“外面路途难行,有什么好去的?”
“我们套马车去。”林淡说罢,随手把蔡大头一抱,走了。
蔡大头把脑袋往林淡肩窝顺势一埋,蹭了蹭。二先生香香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