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其实当官的也差不多。反正谁都不会嫌弃好吃的。
新科状元胡澈靠着第一天的一锅子饭,在翰林院扬名立万,从此之后虽然没有再大包大揽全衙门的饭食,但是各种小点心小吃食从来不少,每天的饭食能够给同僚多分上点菜也足够。天气渐冷,小厮还在拿了许多小坛子过来,放在厨房里。
翰林院里是有个小厨房的。不过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只有两个小炉子,官员们用来煮个茶。
林淡开始还不知道,派给胡澈送饭的小厮机灵,把翰林院的一些拉拉杂杂的小地方给摸清了。然后胡澈趁着休息的时候,花了几天时间,和小厮两个人亲自动手,把该清理的清理了,该修补的修补了,在小厨房里添了个小灶。
其他人倒也不是无动于衷,不过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读书读到现在的,基本上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扫把怎么拿都不知道,别说是干别的活了。
等小厨房收拾出来了,就有人问:“胡大人这是做什么?”弄好了小厨房,他们也没人会下厨。家人倒是会,可是翰林院这种地方,哪里能让家人常待?平日子也就是小厮送个饭。难道胡澈还会做饭?就算是会做,他也没时间做啊?
另外有些看胡澈不顺眼的,觉的他有些有辱斯文,背后说胡澈:“斯文扫地,简直不知所谓。”
大家都是到翰林院里上班干活做学问的,谁还会惦记着吃?虽然他们家里拿出来的饭食是挺好吃的……
胡澈没有卖关子,等灶台干了之后,就让小厮把家里准备好的米和材料放锅子里煮上:“天气凉了,从家里拿了饭食过来都冷了。有个灶台,就是热个饭方便一点。”
他说的是事实。往常官员们除非是有条件的,直接去附近上馆子,不然就是热茶就冷饭。在大家都一样的情况下,其实没人觉得这有多艰苦的。衙门里有粗使的杂役,自家也有送饭的家人,有了灶台之后,热饭倒是方便大家的好事……信他才出鬼了!
只是热个饭的话,干嘛在锅子里放那么多东西?前几天拿来那些小罐子里到底是神马?
胡澈没干什么,他就是让小厮煮了一锅粥,里面放了切得薄薄的腌兔肉,泡发的菌菇干切成丁,出锅前撒了一把切得细碎的菜叶。将近两个时辰的炖煮下来,兔肉已经糜烂,粥碗里几乎嚼不到肉丝,但是腌兔肉的咸香彻底融化在了整碗粥中;干货泡发的菌菇,香气更加充足;菜叶嫩绿,吃上去软而不烂。
领导们一下朝,就喝到了烫热美味的粥,嘴上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松快了一些。
同僚们纷纷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谄媚!
小厮又把那一堆的小罐子打开,拿了小碟盛了许多各式酱菜出来:“前些日子刚腌制的,这会儿应该能吃了。大人们不嫌弃的话,尝一口试试?”
大领导们已经吃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进了翰林院的人,其实岁数都有些了。毕竟谁都不是胡澈这样的变态,二十岁就能中状元的。前两年刚出去一个林和颂,已经算是年纪极青的了。一般三十多岁能考中进士,就已经算是很不错;再熬上几年资历,翰林院里普遍的年纪都是在四五十岁。胡澈这个年纪给他们当儿孙都够了,再说以人家的后台背景,就算只是踏踏实实地做事,也没人说他什么。
他现在这样的作为,虽然有讨好上司同僚的嫌疑,但是谁不是在官场上和同僚好好打交道的呢?几顿粥饭点心,才值几个钱,连逢迎拍马都谈不上,只能说是胡澈有心关照尊重他们这些老头。
胡澈大概知道他们心里面想什么,不过他折腾这些完全是因为林淡在背后谋划,为了让他在衙门里能够吃上一口热食。
“其实我吃糙一点没什么,反正就中午一顿。”就算是不吃,他也耐得住。
林淡完全不那么想,替他除下官服,顺手捏了捏他劲瘦的腰:“这儿都没肉了,还逞能?”上辈子的老大哥把他瞒得死死的,他完全不知道老大哥为官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是那时候的老大哥,看着要比现在清瘦一些。虽然理智上觉得,那会儿的老大哥说不定是被各种劳神的公务给消磨的,可是说不准这其中也有一份吃不好的“功劳”呢?
再说翰林院里都是些老前辈,虽不至于个个都德高望重吧,可是胡澈这个年纪多尊重一些也没什么。文人的饭量又不大,他不过是提供一个一顿半顿的饭,完全不是个事情。最近他生意兴隆,心情舒畅。
胡澈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很好,晚上就趁机多做了一次,竟然也没生气,顿时胃口就大了起来:“蛋蛋,我们明天也……蛋蛋?”他低头,轻轻摸了摸林淡已经闭上的眼睛,听着他发出轻微的鼾声,到底还是心疼,轻声叹息,“放过你。”
总归,还是他贪得无厌了。他们究竟能不能白头偕老……以后的事情,暂且还是不去想它了。现在,林淡在他怀里就好。
林淡似乎从来就没担心过,他们两个的未来。他有点不敢问,林淡是看得太清楚,还是一点都没考虑过。若是前者,他虽然不甘心,但若是将来两人分开后,林淡能重新开始更好的前程,那他不会去阻挠;若是后者,只能说明林淡除了和他过一辈子之外,没考虑过第二个可能。
若是……若是真的这样,那到时候哪怕他们归隐山林,他也不会放手。上辈子求了一辈子都没求到,他这辈子绝不会再放手。
早上林淡被勒得有些疼,睁开眼睛奇怪胡澈还在床上,低头蹭了蹭,声音还带着懵懂:“澈哥,醒醒。你还要上衙门。”胡澈向来起得比他早,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澈……唔!”林淡瞪大眼睛,看着和他紧密相贴的胡澈。眼睛还闭着呢,瞎亲什么呢!
胡澈亲着亲着就醒了,然后一眼就对上了生气的林淡,心一下子就软了,磨蹭了两下:“蛋蛋,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林淡被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这会儿天还黑着:“嗯。”又推推缠在他腰上的手,“松松,腰疼。”
胡澈赶紧下床点了蜡烛,一看林淡的腰间,果然有些红……还有些昨天晚上留下来的印子。
微微粗糙的指腹,磨搓过细嫩的皮肤,那股子酥麻直接蹿到了头顶心,林淡整个人都跳了一下,急急忙忙拉过被子盖好:“醒了就赶紧去做早课。”
胡澈的回应是长腿一跨,跟着钻进被窝,把有些生气的小坏蛋抱紧亲了亲:“今天不去了。昨天晚上没睡好,我睡个回笼觉。”
没睡好……林淡想想睡前的折腾,其实他睡得倒是很好。这种亲密行为,他一开始确实不适应,虽然过程中很……舒服,但是事后各种麻烦。胡澈对他又各种亲力亲为,让他很不好意思。
大概是晚上睡得太好,他这会儿有些睡不着,看着胡澈的睡颜一下下地拍抚他的背脊,跟哄小八睡觉一个样。小七现在觉得自己大了,用不着哥哥哄了,就是暖手捂觉得自己还小,经常想让他哄哄。
林淡哄人的手段太熟练,胡澈很快就从浅眠陷入沉睡。这一次的梦境里,不再有让他忧心的事情,让他沉沉睡到了天亮。
胡澈起床后,心情愉快地去了衙门,回来不用说话,小厮就告诉他:“二爷在兔园里。”
所谓的兔园,当然是暖手捂的小院子。主要是暖手捂的地盘,除此之外,家里的孩子们也喜欢在兔园里玩耍。
胡澈轻车熟路地走到兔园,突然听到林淡一声爆喝:“抓住它!”下意识地一抬脚,把飞蹿过来的一道白影拦下,伸手一捞就抓在了手里,“这是……”
随后奔过来的小七小八和林淡,看都不看他,扒开他的掌心,把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子抱在手上,屈指一弹小兔子的屁股:“让你还跑!”
小兔子耷拉着耳朵,像一团圆滚滚的毛球。
小兔子挪了挪屁股,慢吞吞地“叽”了一声,抬起前爪抱住林淡的手指蹭了蹭,看上去乖得不得了,完全不像是刚才被林淡几个人围追堵截,还差点逃出封锁的小兔子。
林淡另一手戳了戳胡澈紧皱的眉心:“这是绒团,小爹从北地给我带过来的。你怎么了?不喜欢吗?”
胡澈舒了一口气:“没。我刚才还以为是暖手捂生的崽子,还在奇怪暖手捂不是公的,怎么能下崽。”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吧?经常和读书人在一起,思考问题都有些向书呆子靠拢了。
小八把绒团从林淡手上小心接过了放在地上,仰头问胡澈:“公兔子不能生崽崽吗?”
不等胡澈回答,小七一巴掌拍在小八后脑勺上,看着气势汹汹,其实根本就没用力:“蠢小八,只有母的才能下崽!”
小八呆了呆,看了看林淡,又看了看胡澈,突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鼻子一红,金豆豆就掉了下来。
林淡和胡澈都吓了一跳,就连小七也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打疼了?”
小八嗷了一声:“蛋蛋哥哥是公的,阿妮哥哥也是公的,那小八是谁生的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