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东泉山别有一番风味,因为是荒山很少有人来这里,山腰处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草坪遮掩着这片荒芜的土地,仅有的几朵白色小野花也在阳光之中拼命的汲取着营养茁壮生长。山腰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下躺着一个人,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睡觉,毫无动静,悄无声息。只有靠着土地的地方显现出一片深色,像是被血浸透一样的黑色。
不出两个时辰整座东泉山就被刑部的官兵团团围住,山腰处谢必咎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有一丝担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印证一样,死者就是昨日被天眼少女说死于非命的邓明。还没等谢必咎细细思考什么,李弘哲一行人就已经到了。
邓明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头旁边还有一块石头上面沾染了许多血迹,看起来像是邓明自己撞到石头上才死的一样。姜璐和孙妙云上前细细察看,李弘哲和沈义去周围的地方观察。
孙妙云将邓明翻了个身,看着伤口纵横的后脑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哪,如果是撞到这石头死的话,这脑袋上一定装了弹簧,不然怎么可能撞那么多下。”姜璐看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是撞死的,那些伤口一看就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撞击,反而像是有人拿着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死者脑袋形成的。看着伤口的血痂的样子和流血的速度来判断,应该是昨夜子时的时候死的。”
谢必咎见两个女人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谈论一个死者后脑上鲜血都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觉得自己站在一旁显得有些胆小,主动上前帮助姜璐二人。
谢必咎看着邓明身后的云锦有许多横向撕裂,许多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皮肤,这才发现邓明的背上有许多的横向伤口,“为什么会有这种的伤口?莫不是凶手还拖拽着死者走了一段路?”
“不会,这样的伤口只有后背才有前面没有,况且是横向伤口,拖拽的话是纵向伤口,这样应该是抱着什么东西滚下山坡所导致的。”姜璐看着邓明背上的伤口说到。
“对,我们刚才在前面的草坪上发现了一条痕迹,草坪被从上至下的压扁,估计应该是从上面滚下来的。我就和睿王再往上面走了一些,发现了一把铲子和一袋金子,那带金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沈义和李弘哲刚刚回来就听见姜璐的分析,沈义就顺口把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李弘哲看了一眼沾满血迹的石头,上前几步用手帕将石头拿起来,这才发现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你们看这块石头,上面长了一些青苔,按理来说青苔长在远离土地面向阳光的地方。如果说邓明是自己滚下来撞到的石头的话,血迹应该是沾染在有青苔的这面,而不是沾满泥土的这一面。”
孙妙云看了一眼的确如此,“这么说来的话,邓明是和凶手一起纠缠在一起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到了下面之后,凶手压制住邓明,然后用手边的石头反复用力击打死者的脑袋,然后又将石头在一边放好,伪装成意外死亡。”
谢必咎听完他们的分析毕恭毕敬的说道:“王爷,属下下午就带人去调查邓明的背景。”李弘哲默了片刻,摆摆手,“按理来说,司徒家能算得上是本王的外祖家,这件事情本王也不好插手,下午去邓家走访的事情就你和沈义一起去吧。”
邓家已经挂上了白绫,全府上下也都换上了一身白衣,邓明的妻子和三房小妾跪在大厅之中对着没有装着尸体的棺椁哭丧。府里的下人也都在府中各地帮邓明烧着纸钱。唯有邓家西北角的淑斋最为安静,也没有人去打扰或者说去告诉住在里面的邓家老太太邓明已经死了。
邓家说实话起来也是一个风雨飘摇的世族,邓明刚出生不久的时候,邓家夫人的娘家就被山匪杀害了,满门上下三十几口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邓家老爷和邓家夫人回去探望的时候在路上也被双双杀害。
是邓家老太太一把将邓明抚养长大,邓家老太太从小就因为邓明年纪轻轻父母早亡的事情对邓明极度宠爱,这也导致了邓明目无一切的样子,本想着邓家老太太拉下自己的脸皮为邓明娶来了司徒家二房的小姐,虽然是二房但也是司徒家的,多少邓明也会受到一些庇护,结果没想到最后死的这样惨烈。
沈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四个一直在小声哭泣女人不禁头痛,谢必咎和沈义差不多都觉得头痛不已,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邓明家里有四个女人还要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可真是个厉害的主。
谢必咎看着为首虽然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却没有丝毫憔悴的女人,清了清嗓子,“邓夫人是吧?我们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邓夫人看了一眼谢必咎,眼眶还有些发红,点了点头,转头让坐在自己下手的三个小妾回去,自己单独和二人谈谈。
沈义笑了笑,抿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水,还是今年江南地区才刚刚运进来的新茶,大半送到了皇宫,剩下的拿出来高价卖了出去,没想到这邓家还是个藏龙卧虎的,“邓夫人,不知道昨夜邓明有没有回来过?”
邓夫人抿了口茶水,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忍下心里的难受,叹了口气,“昨夜邓明回来过一次,是在亥时一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珍娘,一看邓明就是又从烟柳之地回来的。回来也就算了,拿了两百两银子给了珍娘,等珍娘走了之后又找我要了整整一袋的金子,虽说对于邓家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数目,我只是想问清楚,但是.......邓明打了我一顿,骂骂咧咧拿着金子就走了。”
谢必咎拿着笔在一旁听着邓夫人说的时候就一字一句写下来,听到这里抬起了头,“那昨晚邓明没有回来你也没有任何反应?今早也没有想过去京兆尹处报官?”
邓夫人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还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这位大人莫不是不知道烟柳之地是什么地方?邓明一周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那些个烟柳之地呆着,邓明可是怡香阁的常客,那里面的姑娘可能都比我更清楚邓明明日的去向。”
站在门口的管家皱了皱眉头走了进来,递给邓夫人一块绣着梅花的帕子,再将茶水递到邓夫人手边。沈义看着眼前的管家,看起来和邓明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一脸深沉,看起来比邓明成熟多了,“这是邓府的管家?看起来很年轻有为啊,怎么会来当管家?”
管家笑了笑,脸上还可以看见依稀的泪痕,眼角处还有一些泛红,“我自小就是邓家的家生子,承蒙老爷不嫌弃给我取了名字叫做邓清,从出生起就是邓少爷的玩伴和贴身小厮,邓老太太看我成熟听话一些,这才让我当了管家,也不过是看我有能力,老太太抬举我一些罢了。”
谢必咎看向了管家手上缠着一圈纱布,似是新包扎上的,开口问道:“管家的手怎么了?受伤了?”还没等管家说话,邓夫人咳了咳,“是我,我让他昨日去帮我搬一盆花进来,结果掉在了地上,管家收拾的时候划破了手,今早找了大夫看的。”
沈义看着眼前两人笑了笑,起身与谢必咎两人一同告辞,并且告知他们如若还有必要,可能还会回来询问一些事情。
坐到回刑部的马车上,沈义才凝眸深思,谢必咎看着自己记在本子上的话语,问道:“沈大人,我觉得那个管家和邓夫人之间恐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刚才明明丫鬟就站在邓夫人身后,管家进来递手帕和送水的行为说好听些就是照顾夫人,说难听些就是行为越界。”
沈义颇为赞同的看了谢必咎一眼,“没错。另外可还记得凶器十分锋利,很有可能会划伤凶手的手,但是怎么那么凑巧的管家的手也在昨天受伤了?而且那石头上布满青苔,如果受了伤的手触碰过很可能感染伤口,引起感染、溃疡,看完大夫,大夫都会叮嘱不能喝酒。”
谢必咎恍然大悟,“所以我们不用去查管家和邓明的真是关系,只用请他出来喝酒,再加上看看有没有姜大人说的背部横向的伤口就可以了。”
沈义点了点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纵然再怎么完美的杀人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