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子才会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尽管管明棠语气,看似极为平静,但是陈布雷还是从中听到一丝不满,这种不满在陈布雷看来,或许是其对中央的不满,毕竟,中央总是一再的通过各种渠道,要求华北方面善待日俘、日侨。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放下手中的茶杯,管明棠看着陈布雷说道。
“您曾去过日本,相比之下,您比我更了解日本,日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这……”
陈布雷的话声一哑,然后稍作思索后,方才回答道。
“遵从强者,对弱者非般歧视!在日本呆的时间越长,就会越爱国,或许,这是绝大多数去过日本的人的感受,日本人的对欧美国家百般推崇,对中国人却是百般的歧视。”
“嗯!”
点点头,管明棠并没有否认这一切,实际上这一是日本最大的特性。
“这个国家是个很复杂的群体,同时也是一个很矛盾的群体。以我看来,其一,日本民族是一个冷漠和热情的结合体。日本人身处自然灾害多发的岛国,往往对生活拥有珍惜和热爱之情,在性格中也比较情绪化,情感丰富而多变。但是在人际交往中却又往往表现出冷漠,冷漠而多礼。这是其一……”
端着温热的茶杯,管明棠又继续说道。
“再者说是日本民族是优雅与残忍的结合体,概括的来说就是“菊花与刀”。菊花是日本皇室的家纹,代表日本公家文化中那种恬淡优雅的格调。同时也是日本传统中那种重视文化和高雅的审美趣味的表现。日本的插花艺术,茶道文化,和歌,障壁画等无不显现着这一切。但是另一方面,“刀”文化同样是日本民族的一个很显著的特征。日本的“武士道”原本是由我们的儒家文化演变而来的。我们信奉“仁义礼智信”,而儒家思想传到日本,虽然受到日本人狂热的信仰与接受,但是却与日本的武家文化杂交起来而衍生出了“武士道”思想。“武士道”的核心思想把儒家文化中最核心的“仁”和“义”替换为了“忠”和“勇”。于是形成了具有浓厚日本特色的“武士道”思想。不讲仁义,而极端重视“忠”和“勇”。当然,这都是其次,就像的你说的那样,对强者的服从!”
话声稍稍一顿,管明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感慨。
“于我看来日本民族是服从于反叛的结合体。日本民族同时具备极端的服从性和极强的反叛性。“武士道”思想造成了日本人服从上级,服从强者的本能。在日本历史上这种精神简直发挥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大名对自己所属的武士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主公命令臣下死,不需要任何理由家臣就必须切腹。在政治交往中也是如此,日本人非常容易屈服强者。日本人在遇上强敌自己无法取胜的时候往往就会屈服于对手。国际交往中更不用说,近代以前中国是亚洲霸主乃至世界最发达的国家。这时日本就极力以中国弟子自居,时刻表现出谦恭以及虚心求教的态度。如唐代派遣“遣唐使”就非常积极。而且吸收中国文化也是不遗余力。而自从美国打开日本门户,日本受到西方文化的侵蚀与西方势力的侵略以及冲击。明治维新以后就坚决地打出“脱亚入欧”的口号坚决追随西方列强。但是,在日本人身上,反叛性也有着极其鲜明的体现。日本民族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民族。利益至上在日本民族性格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当自己的“上位者”实力削弱的时候,日本人往往会毫不犹豫地反叛,比如在历史上对中国的多次挑战。”
从茶几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在陈布雷拒绝后,管明棠自点着一根,然后吐出一口烟雾,沉思片后,管明棠又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南京要求我华北应对日本施以仁义,但是以南京诸公对日本之了解,对日本施以仁义,又能得何回报?以日本之民族性,一味之仁义,所换来的不过只是嘲讽,所以,于我看来,对待日本人,其实无非四个字,恩威并施,在战争上施以严厉打击,在战俘营中加以严厉看管,只有利用他们的服从,利用他们对强者的恭顺,才能让其于未来为中国所用!”
“确实!”
曾在日本旅居过的陈布雷,听深有感触的表示了赞同。
“季陶先生,也是这样认为,他赞同对敌俘、敌侨施以严厉制裁!”
在表示了赞同后,陈布雷又委婉的说道。
“不过,中央认为,出于未来以及国家声誉的考虑,应该对敌侨加以一定的保护,毕竟,我们中国对日本,是文明对野蛮、仁义对残暴,而不能让我中国划入野蛮之列……”
虽是委婉,但管明棠也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对敌俘没有人能说出什么,关键问题在于对敌侨的问题上,在南方有报纸报道一些发生了东北的让人不快的事情,那些报道让参谋部大为光火,但是却宁可保持沉默,因为他们只是敌侨,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被杀死或者被强奸。甚至于在有的报纸上,则宣称这是军人的权力,那些日侨在中国扬威作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一天同样事情会轮到他们头上。
不过在官方态度上,管明棠自然会维护中国的文明。
“陈主任,不过只是一些小事情罢了,现在,在东北的部队已经加强了军纪,已经很少发生针对敌侨的犯罪,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可以约束军队,但无法约束平民,比如说,有平民他的家人被日本人杀死了,他杀死一个日本人,难道我们还要把他送上法庭吗?”
在陈布雷的尴尬中,管明棠又接着说道。
“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个人还是非常欣赏日本人的,日本人性格中的坚韧顽强、虚心求教的品格以及居安思危、敢于否定自我的求新精神,还有强大民族凝聚力、忠君爱国、勇于牺牲自我的民族性,都是颇令人欣赏的,所以,请陈主任回到南京后,转告南京诸公,在对待日侨的问题上,我们一定会遵从国家法律,绝不会给国家声誉带来影响的!”
管明棠的回答早在陈布雷的意料之内,纵使管明棠百般敌日,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还是能够看得清的,在话声落下时,管明棠又看着陈布雷说道。
“陈主任,我想您之所以专程来北平,并不仅仅只是为日侨的问题吧!”
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管明棠看着陈布雷,对于南京而言,他们关心日侨的命运不过只局限于口头,相比于日侨,他们更关心华侨,绝不会为了日侨把陈布雷派到这里。
“嗯,管长官,是这样的……”
话声稍顿,陈布雷很喜欢同管明棠打交道,他不像其它人那样,谈起话来总是绕着弯子,而是显得很直接。
“根据我们驻俄大使的发回的情报,随着德国突破俄军的外围防线,俄国的战败不仅已成定局,甚至可以说,近在眼前,所以……”
陈布雷在说话时,神色显得有些怪异。
“南京,是不是想问,我们是否应该同日本进行接触,从而结束这场战争?”
不待陈布雷说完,管明棠替他说了出来,同时收敛了脸上的的笑容。
“并不是结束战争,而是同日本进行某些方面的接触!”
陈布雷尴尬的说道,虽说南京没有提“停战”,但实际上,进行接触未尝不是为未来的停战作铺垫。
“管长官,您是知道的,中央必须要考虑到德国的因素,在德国击败俄国已成定局的情况下,我们在西北很有可能面对德国的威胁,虽说,管长官的部队已经调往中亚,但是,以南京看来,我们还不具备同德国作战的能力……”
更准备的来说,南京压根就不想同德国打仗,毕竟,十几年的军事合作,早就在军队内部生成了一大批“亲德派”,而且直到现在,德国、军事顾问团依然在南京发挥着作用,他们对南京军政界的影响,甚至超过提供大量援助的美国驻华军事代表团。
“考虑到中日两国的未来,我个人认为现在我们讨论同日本接触的问题,似乎为时过早!毕竟,陈主任,现在,我们所需要不仅仅只是美国的援助!”
管明棠重重的点了一声,通过从南京获得的情报,他知道,南京现在会有这种情况,并不仅仅是因为军队在南北两条战线上进展极为顺利,而是因为在租借法案的增强下,华北比过去更强大了。
“而是从根本上解除日本对中国的威胁,我希望陈主任,能够转达我的这一观点,现在,我们所要讨论的不是把日本赶出东北,而是讨论如何彻底的解除日本对中国的威胁,我们现在无法面对日本与德国的两面威胁,那么未来呢?如果我们不抓住机会的话,陈主任,下一个俄国,就是我们!”
靠着沙发,管明棠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吐出青色的烟雾。
“再说,相比于日本,德国更关心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