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泽?
是高梁叶的光泽吗?
就在诧异的时候,在耳边那不时响起的子弹引燃的爆裂声中,他听到青纱帐中传来一阵阵有些奇怪的似乎有人在其中穿行时碰到高梁叶的响声。
突然,他意识到,那光泽是水冷机枪枪管上所产生的奇异的光泽。
“敌……”
不待曹口喊出声来,突然那枪口喷出了愤怒的火焰,马克沁重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发出的两种特别的响声在青纱帐间回响着,与此同时一个个黑点从青纱帐中甩了出来,一串串手榴弹在那些惊魂未定的日军兵士中中炸开了,在爆炸声中,于轰炸中侥幸活下来的日军在密集的弹雨中哀嚎着,措手不及的袭击使得未及反应的日军成片成片的倒了下来。
曹口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趴下去,身边的少尉被重机枪击中了,子弹撕裂了他的上半身,血肉飞溅在曹口的脸上。
“支那军……”
“支那军……”
在一阵阵喊叫声传来的时候,曹口正想抬枪射击时,却看到青纱帐中涌来一队队衣衫破烂的中国军人,他们或是提着上着刺刀的步枪,或是提着大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在一个身影冲到曹口眼前的同时,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着,他看到一道黑影高扬着朝他砍了过来,是大刀!他急忙举起手中的步枪。
“铛……”
枪身被猛的砍中了,在曹口试图用枪身推回砍在枪身上的大刀时,他看清了对面的中国军人,他显然并不是军人,他的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那个人咬牙切齿的拼命将刀朝他的身上压着,而在曹口的耳中,朝不断传来惨叫声,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的,就在曹口拼尽全力,猛的将大刀推开,举起枪托朝着那个中国百姓的身上袭去时,他的余光看到一个身影朝着他的身边冲了过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左肋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刺刀刺入了他的左肋,直插入他的肺中o
“杀啊……”
在曹口软软的倒下时,那双无神的眼睛中看到一个个战友不是被大刀砍倒在地,就是被刺刀刺死他们大都没有武器,在空袭中,许多人丢弃了手中的步枪,现在只是赤手空拳的抵抗着支那军的进攻。在突然袭击中,许多没有武器的日本兵,甚至开始试图朝着青纱帐中逃去,但是从青纱帐中涌出的中国军人不断的用大刀辟砍着、用刺刀刺捅着,当中国军人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时候,许多日本兵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盲目的乱跑着,成为任人宰割的目标……
“哒……”
伴着一阵轻机枪的扫射,在燃烧的列车周围再也没有了还能着站的日本兵,这场战斗不过只持续了半个多钟头。
左腹被刺刀刺中的孙子民捂着小腹,他吃力的在尸体间走着,尽管这是一场奇袭,而且攻击的还是日军的残兵,但是356团还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为了吃掉这股日军残兵,他损失了一半的弟兄,近五百弟兄不是死就是残。
“团长,咱们打了个大胜仗,奶奶的,这辈子,就没有像今天这么带劲过……”
从来没有这么带劲过,在过去的近两个月里,他们不止一次的和日军血战过,但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撤退,使得他们的心里压着一团火,而今天这团火终于释放了出来。
在卫生兵给孙子民包扎着伤口的时候,他不由的朝着空中看去,此时的空中已经看不到那些飞机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看到中国飞机?”
当孙子民仰望着天空的时候,在数百公里外的邯郸机场,管明棠、王庚、于秋扬等第十六集团军司令部的高级军官和邯彰专员公署的一众官员,则站在机场的边缘,人们不时的仰望着天空,而管明棠更是来回踱着步子,又一次,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
“应该快到了!”
默默的在心里这么说着,管明棠的神情略显得有些复杂
“总参谋部战地参观团!”
想到这个名称,管明棠的心底的情绪不时变幻着,这个战地参观团是南京派来的,以总参谋部副总长白崇禧为首,随行的将校参谋军官多达二十一人,这是南京第一次向战区派出如此高规则的参谋队伍,他们是来督战的,而他们的到来还有一个好处,他们的经验将在某种程度上弥补第十六集团军兵团作战经验上的不足,而白崇禧又是被视为当世中国最杰出的将领之一。
而管明棠有心情复杂,也恰恰是在这个地方,因为……
“他们到了……”
走到管明棠的身边,曾琦的手指着天空远处的一个黑点说道。
“这就是邯彰……”
在飞机接近邯郸机场时,白崇禧被眼前这座大型机场给惊呆了,这座机场是他所见的规模最大的机场,占地面积达数平方公里的机场内,有多条跑道,而跑道与跑道间有道路连通,在大型停机坪处修建有连续的堡垒式机库,而从空中看去,还可以看到数十架战机。
“第十六集团军航空队……”
想到在南京时听说的这支“地方空军”白崇禧的唇角微微一扬,月前,在根据大本营的命令,广西将广西空军无条件的交给了南京,广西空军由中央空军接收,而在空军司令部提出希望将第十六集团军航空队纳入中央空军,以便统一指挥时,管明棠立即以邯彰本地空防以及未来战役需求加以反对,不过在反对的同时,他又同意将航空队所属的16架菲亚特驱逐机和12架波音驱逐机交给了中央空军,同时还向中央空军提供了u架“运l”型单发运输机以及4架“运2”双发运输机,此次他来邯郸所搭乘的正是仿制dc一3的“运2”
“管哲勤!”
在飞机降落时,望着机场一侧站着的众人,白崇禧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管明棠必定就在其中,他会对自己来邯抱以什么样的态度呢?
走到地图边,白崇禧认真的看着作战地图上标出的第十六集团军的进攻路线,在了解了第十六集团军制定的“铁拳计划”之后,他整个人完全处于震惊之中,在从南京来邯郸之前,他一直以为,第十六集团军将实施防御作战,利用永备和野战工事实施有效防御,但现在,王庚向他展示的计划却是积极防御,准确的来说,是以一次进攻重创日军,从而赢得未来六至十二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要进攻?”
回过头,白崇禧紧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管明棠。
“要知道,相比于日军,你手头能打的牌可不多啊!”
“是不多!”
点点头,管明棠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日军的作战序列包括第l、5、lo、14、16、20、uo师团,以及酒井、铃木、河边、本间旅团和骑兵第一旅团,以及千田兵团,另有冀东军、满蒙军作后方维持,其可投入作战的兵力超过三十万人,且华北派遣军是日军最精锐之部队,其装备有大量战车、装甲车,可谓是当前日军派遣中国各兵团中,最精锐者!”
迎着白崇禧的疑惑,管明棠有些惨淡的笑笑,然后说道o
“也正因如此,对于我们而言,就更不可能实施战略防御,必须转入进攻,否则,多则一年,少则半月,邯彰就很有可能会陷落!目前,名义上,国军65个师分散于山西、山东、河北广大区域数千公里防线,现在我军虽然占有军力,但在火力,机动力则处于绝对劣势,且由于控制区域过宽过长,导致被迫处于战略防御的地位。换句话说,等于我们抱住自己的头,把肚子,肩膀,四肢都留给日军去打,等到日军打了才挥手去挡。虽然借助地形与兵力优势,日军不见得能打疼我军,但这样总是极为不利的,尤其是,假设,在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向山西北部进攻时,华北派遣军调动优势兵力向山西侧翼进攻,那么,我军仅有的兵力与地形优势将完全丧失,因此……”
抬起头直视着白崇禧,管明棠语气严肃的说道。
“决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如欲避免这一切发生,我军必须效仿当年蜀国的诸葛亮,主动进攻,变被动为主动!以战略进攻迷惑日军,同时达到重创日军,进一步争取时间的目的,再则,如果第十六集团军不实施主动进攻,那么我们将被迫展开内线防御作战,这又必将影响到邯彰地区的工业生产,因此,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只能实施进攻,在日军将目标转向我方时,借助其暂时尚未形成集团优势,对其实施果断坚决的反攻,从而迫使其由战略进攻转向战略防御……”
手朝着地图的一个位置猛的一点,管明棠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庚点点头,这是王庚的计划。
“进攻!”
眉头猛的一皱,白崇禧不无疑惑的看着管明棠,难道他就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牌吗?
“你拿什么进攻,十几个师的战场协调指挥怎么解决?士兵训练不足怎么解决?你的第十六集团军编成才多长时间?预备师编成才多长时间?”
一连串的问题,从白崇禧的口中道出后,他看着管明棠语重心长的说道。
“哲勤,大本营对你的希望就是,守住邯彰,像是尖刀一样,死死的钉在这里,只要你钉在这,就是为国立下不世大功了!”
面对白崇禧的质疑,管明棠抬起头,迎着白崇禧视线说道。
“就是因为要守住这,所以,我们才需要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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