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这里原本有一道观,名为净明道观,乃道教正统大派之一,鼎盛时期有数十人在此修行,附近民众皆都慕名而来。跨越上千年的道教历史,原本可作为一个宝贵的财富保存下来,然而十年动乱,一切都改变了,本因风水宝地,却被生生毁于一旦。
破败的三清像,布满灰尘的屋檐,以及那废弃的香炉,无一不在述说着悲哀的历史。南三站在废墟之上,遥想当年之景,时光匆匆,而今已过十几载。望着死气沉沉的大地,被搅乱的风水格局,内心有些惆怅。
“黑子,你去村子请木匠做一个灯笼,材质为柳树叶,再采集朝露、蛇眼、鸡血、红布、孩童精血两滴即可。”回过神来的南三吩咐道。
“三哥,这几样玩意咋说也要一天时间收集,我看今晚就在村子内住吧?”黑子思虑后点头道。
南三看了眼废墟,每次到此都是徒增悲伤,索性点头朝山下走去,两人就近选择在六叔的住处住下。要说这几样东西,除了孩童精血外,其余倒是好收集,只等到明日一早即可完成,黑子倒也利索,趁着天色将暗,就已经完成。
这一晚上,南三和黑子特意弄了一桌好菜,三人围坐在桌前,聊着过往的事迹。
“六叔,你能不能取十岁以下的童子血,我有用处。”南三想到此中难题,不禁有些犯难,这偌大的村子,老弱居多,也不知是否能寻找到。
坐在一旁的六叔放下碗筷,他也知道南三做的啥职业,也不多问,抽了口烟道:“行,明日一早我就去看看。”
南三心中颇为感激,倒也不言谢,斟满酒水,两人也算是有着恩情。等到了第二天,六叔果真在村子内找到了一个小娃,年约七八岁,长得白白嫩嫩的,趁着这小娃不注意,在其胳膊上插了一针,以小药瓶接住。这下子,几样东西算是准备充足。
到底南三要做什么,这一切其实也不难理解,净明道乃正统道教,学道之人须有一‘气’,唯有三清可分辨,此气长留三魂七魄,道法高超之人鬼魂可避之。而他要做的就是寻这‘气’。此种方式就跟罗盘定位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是人,一个是鬼。
“黑子,今晚上我们去道观处,以生魂灯为引,看看刘伯到底在何方?”说到此,南三的语气带着些许冰冷。
所谓生魂灯,契合生辰八字,柳树灯笼遮掩天机,以防被察觉,毕竟天道有定,世间万物遵循定理,怎可能提前预测,谷大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说明。黑子点点头,从六叔那接过一个土罐子,随后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山上。
这一夜,月明风清,四野带着凋零的气息,道观废墟处,一张摆好的木桌子前,上面盖着一张周易八卦图,符文繁琐晦涩。跟寻常做法事相差无几,这一次南三却穿上了正统的道服,手提丁甲剑,头戴八卦帽,脚穿布鞋,此举是为了尊敬废墟中道教三清。
两人站在废墟之上,寻找此地残余的风水宝穴,为接下来的测算做准备,抛却故地所带来的思念和早操,南三静心凝神,等待合适时机。四野的无声加上时间的流逝,一股凝重的气息在周围蔓延开来,过了一会后,南三左手拿着罗盘,定天干地支,查方位。口中念着符咒,吩咐道:“黑子,将鸡血,蛇眼,朝露放在土罐子中搅拌,涂抹在红布上。”
一旁的黑子早已是做好了准备,忙将这几样玩意放在罐子中捣鼓,涂抹在红布上,这一切做好,南三将那红布放在桌上,用阴阳笔写下一行生辰八字,不禁叹息道:“刘伯,你怎么也想不到,吾师会有你的生辰八字。”
原来,当年两人结识时,都已血誓拜在净明道下,如此南三方有刘伯的生辰八字,只是他也有疑虑,不知道是否用得上。红布上,一行生辰八字仿佛透着股诡异的气息,南三小心翼翼的将这布包裹在灯笼上,转瞬间成了一盏红灯笼。
“三哥,这办法行吗?”黑子听说了这生魂灯的用处,但还是有点疑惑。
“试试看吧,这办法也是吾师教的。”南三不敢确定道。
红灯笼此时摇曳出诡异的红色,虽然被包裹着,但依稀有着阴冷的气息徘徊,丝毫没有暖意。南三将孩童的精血滴入灯芯中,随后远离开来。说来也奇怪,这红灯笼一滴入鲜血,瞬间一亮,无风自动的漂浮起来。黑子以为这灯笼是要飘走,忙要按住,南三阻止道:“不要动,不然会干扰到测算。”
黑子一听松了口气,红灯笼在桌子上左右徘徊,周易八卦图上的符文随着移动的脉络,有着凹凸的痕迹。但没过多久,红灯笼上猛然出现了一层裂痕,而且有蔓延的趋势。
南三见此,忙咬破手指涂抹在丁甲剑上,左手食指中指紧紧按在剑身上,这才阻止了蔓延的趋势,但显然无法长久下去,皱着眉头,他急忙说道:“黑子,赶紧以周易八卦图为辅,算出大致位置。”
一旁的黑子看情况不对,忙取出三株钱币,不断测算,身后的南三左手不断颤抖,用尽精力狠狠的压制,胸口好似被重物敲击一般,一口淤血从喉咙处升上来。嘴角溢出一缕血渍。
天道预测,凡人怎能窥探,如谷大爷这般也要以寿元挥霍为代价,黑子虽然继承衣钵,但显然没有此能力,亦或者谷大爷不想让他步入后尘。南三本是以符术道法为主,这般费尽心机,自然是反噬自身。
“三哥,你没事吧?”测算中的黑子回头问道。
“没事,你管自己集中精力。”南三蹙眉道,将喉咙处的淤血狠狠的吞咽下去。
黑子咬牙,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卜算,额头处布满了汗水,但他没功夫理会,两人一时间都处于精神集中的状态。红灯笼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眼看就要被撕毁,南三眼神一凝,咬破舌头,吐在剑身上,随即取出大印上前放在桌子上,红灯笼上的裂痕蔓延趋势减缓。
山野上的道观废墟处,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必然会发现有一盏诡异的红灯笼在不断漂浮着,如黑暗中的幽灵。生魂灯,以生为引,以魂为困,灯芯一燃,可算人事之脉。但这须有六十载道行方可无恙,如今天这般实在是有点无力。两人就这样咬牙坚持着,十几分钟后,那红灯笼终于是承受不住压力,“咔嚓”一声,露出了里边的灯芯。
南三知道,这灯芯一灭,就代表着结束,正要想办法压制时,却见黑子猛然吐出一口血,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见此,他心神一乱,那红灯笼猛然一炸,最终成了一堆废料。
受此反噬,南三再也坚持不住,内伤一上,也是一口淤血而出,但他有着道行,虽然受伤不浅,但也坚持下来。走到黑子跟前,双手探其额头,苦笑了一声。黑子这小子并无大碍,只是晕倒罢了。
看了眼桌子上狼藉一片,南三无奈只好带着黑子下山,他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晕倒,这一切也只有等黑子醒来再说了。
生魂灯,是否预测到了刘伯的行踪,这一切的结局和发展如何,南三不知,他心中隐隐有直觉,事情恐怕没有如此简单,单单只是恩怨,为何延续了几十年也不消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