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娿看到那人匆匆忙忙地走来,一脸着急,似乎在寻找什么。
楚阳娿一咬牙,暗道:对不起了,陌生男。
然后她一下子冲了出去,撞在了男人身上。那人本就腿脚不好,被她一撞,嘭一下摔进了水里。
“快来人呀,救命呀,有人落水啦!”
楚阳娿大叫两声,忽然醒悟自己现在的年纪,是个从小没出过门的闺阁小千金,按道理发现有人落水了,应该很害怕才对。于是她狠狠往自己腿上一掐,逼出几滴眼泪来,然后扯着嗓子边哭边求救。
她叫得老大声,很快就有人听见声音跑了过来。
被她‘不小心’撞进水里的男人冷脸挣扎着,总算被人救了起来。
那管事的内侍跑来一看,下了一桥,赶紧跪下去:“贵王殿下,不知贵王殿下驾临,您这……”那内侍说着说着住了口,这可是后宫,除了皇帝意外,其他成年男人是不得入内的。
贵王已经二十好几快三十岁了,这无事无干的,跑到御花园来干什么?这里离贤妃,淑妃,皇贵妃的宫殿可都近的很呢。不光如此,他居然还就落了水,内侍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纠结着这事儿得怎么跟主子禀告。
另一边,贤妃正在跟几位夫人说笑,听说薛家女孩子琴弹得好,正准备让她弹上一曲,谁知嬷嬷突然来禀报,说贵王进宫了,还掉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
贤妃眼睛一跳,继而沉了脸。
今日明知她宴请宾客,还有人无事生非,少不得又是有人皮痒了。不过心里想着,面上去很快又带了笑脸说起了其他:“来人,去将外头玩耍的女孩子们都请回来,这会儿天热了,可别在外头晒了太阳。让小厨房将冰果呈上来,给女孩子们解渴纳凉。”贤妃吩咐一句,身边默默立刻带人出去了。
在座夫人们都是有眼色的,知道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丹阳和李家姑娘终于被贤妃派来的宫女找到了,两人被悄悄带了回去,在偏殿换了衣裳,然后跟其他女孩子们一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贤妃也松了一口气,除了楚阳娿,其他女孩子都在。楚阳娿和楚燕阳年纪小,就算见了外男也没人说什么。就怕这些适龄女孩子们在外男面前露了脸,那她这个贤妃就要担干系了。
待安置好了众人,贤妃这才在钱氏,韦氏等其他几位年长夫人们的陪同之下,到了贵王落水之处。
贵王已经被救了上来,此时一身湿透,内侍们给找了一间干净外衣披在身上。
见到贤妃,贵王行了礼,有些呐呐的,不知所措的样子。
贤妃打量他一会,问:“王爷怎么进宫来,可是要见皇上?”皇上可不在御花园!贤妃这么问,实在让贵王找个借口给自己脱干系呢。
贵王一脸憨实,赔笑着说:“是纯儿他吵着要见皇爷爷,我便带着他进宫来。在前殿遇见四弟,说了几句话,纯儿便自己跑去玩儿了。内侍说他一个人跑来了御花园,我担心的很,急着过来找她。没有想打冲撞了贤妃,还请恕罪。”
纯儿是贵王的嫡子,才四岁,因是嫡子嫡孙,很得太皇太后喜爱。他受宠,没人敢管教他,也就十分调皮捣蛋。贵王更是把儿子宠上了天,简直拿这儿子简直当成了命根子。
贤妃闻言,说:“原来是寻找小世子,御花园这么大,你一个人如何找得过来。也罢,还是吩咐下去,让宫人们一起去找吧。”
贵王道了谢,这才由内侍领着去换衣裳。
贤妃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然后,她们才想起还有个大呼小叫救了贵王的楚阳娿呢。
楚阳娿开先嚎了几嗓子,这会口干的很。
贤妃笑眯眯地牵起她的手,问她怎么看到贵王落水的。
楚阳娿知道贤妃这是要问话了,想来楚丹阳和李家姐姐已经被找回去,此事也瞒不过,于是老老实实说了前因后果。当然,她故意模糊了自己故意撞人入水一事,只说自己一过来就看到有人落水了,吓的直哭。
贤妃摸了摸她的头,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给她,说:“官官今儿受惊了,我那儿有几张温补的食方儿,走时带回去,好好给她补补。”这是在赏她呢,钱氏闻言,让楚阳娿道谢。
楚阳娿乖巧听话,“谢谢贤妃娘娘。”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楚丹阳一边跟老太太回述事情前后经过,一遍吓得只哭。当时她没有害怕,这会过劲儿了反而后怕起来。
钱氏拍着她她的后背安慰她,心中却在思量是什么人在后面搞鬼,针对的到底是楚丹阳还是李家姑娘。
楚阳娿一路不语,一回家就扑进楚爹怀里撒娇耍赖打瞌睡。
楚丹阳感谢她,还与王氏亲自来找她道了谢,楚阳娿只收礼物,说话招待全交给爹爹。王氏是嫂子,也不好跟小叔子多说话,把来意表明之后,便带着楚丹阳回去了。
当然,有人背后搞鬼,虽并未得手,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当此事了了。
鑫庆宫里,贤妃下令杖毙了几个涉事的宫女内侍之后,吐出一口浊气,冷笑道:“这个刘绿彩,可真真儿是闲不下来,竟敢朝皇儿的婚事下手。”
贤妃一向很少动怒,可惜千不该万不该,皇贵妃不该在她儿子的事上触了她的逆鳞。
内侍疑惑:“娘娘,您说元夕宫那位,怎么就跟贵王扯上关系了呢?这贵王到底是无辜还是……”
“贵王?我看是有人急着搅混水了,皇上的身子拖了这几年,总也……”贤妃想到那个倒霉的原太子和躲在佛堂里念经的皇后,喃喃道:“此时总要有个了结,既然有人忍不住了,我们便推她一把。如今皇上怕是挨不了多久了,临走之前,不让他看点儿好戏,怎么对得起咱们这些年的情分。”
贤妃折断了瓶中花枝,说:“皇贵妃算计来算计去,不就是怕楚家那丫头成了皇子妃么?说也好笑,就她那脑子,在这宫里安稳这些年,当真难为她了。”
内侍笑说:“娘娘也真是,那位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娘娘还能把她当什么人来要求,能到这一步,也是她几辈子的造化了。”
贤妃笑笑,不语。
第二日,宫里便派了内侍出来,往楚家一趟,送了些小孩子玩的礼物。
然而几日过后,宫里便传扬开来,说贤妃见了楚家大姑娘喜欢的紧,不仅送了好玩意儿,连食方儿都送去了。又过几日,便传说贤妃求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要正式设个绵彩会,要给六皇子选正妃。有人摩拳擦掌,有人猜测贤妃这不过是走个过场,正妃人选早就内定了楚家大姑娘呢。
皇贵妃听完气得两顿没吃饭。
那日事情搞砸了,她本就来气儿,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贤妃果然偏偏就看中了楚丹阳了。
“她简直是做梦!”皇贵妃咬牙切齿。
所有的皇子里面,她最畏惧的就是贤妃所出的六皇子。
太子只有皇上的宠爱才得到储君之位,六皇子身后,可是盘根错节的世家贵族们的支持。她甚至隐隐觉得,就算儿子顺利登基了,六皇子也会图谋不轨害死她儿子抢走皇位。她不认字儿,但故事却喜欢听,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原本有了楚家,她稍稍安了的心,在传出贤妃看上楚家长女之后,就七上八下起来。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皇上。
皇上最忌讳世家勾结,如今正好给贤妃扣上一顶大帽子。
到了乾明宫,秀嫔便迎了出来。
“娘娘。”秀嫔行了跪礼。
皇贵妃乜她一眼,说:“起来吧,本宫来看看皇上,皇上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服了药,刚歇下。”
皇贵妃不理,径直往里走,秀嫔再次大声时候:“回娘娘的话,御医嘱咐,皇上的身子须得静养。”
皇贵妃脚下一顿,回头冷眼瞧着秀嫔呵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着本宫不让我见皇上!”
“嫔妾不敢。”秀嫔一直跪在原处,低眉顺眼道:“嫔妾不过是期望皇上早日康复,既然御医叮嘱了要静养,嫔妾自然不敢不从。娘娘想见皇上,也是应当的,嫔妾哪敢阻拦。”
秀嫔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嫩得跟花儿一样,却不是个好拆检的主儿。
自她进了宫,皇上便一直独宠她。可秀嫔至今未孕,所有人都晓得皇上如今的身子怕是无法宠幸她的。但这也不妨碍别人看她不顺眼。尤其皇贵妃,她最不愿意见到秀嫔,只因从她身上,总是隐隐看到自己的影子,那种被模仿的恶心,让她很是无所适从。
她实在是后悔,当初怎么没把眼睛睁大点儿,就放了这么个妖精进宫。她许多次想直接毁了秀嫔那张脸,奈何皇帝宠她,她没有机会下手。而她如今虽然代管六宫,可皇后终究还不是她。何况上头,总还压着个太皇太后,时时牵制着她,让她不得不束缚手脚。
“你的意思,本宫见皇上一面,便是扰了皇上静养?”
“嫔妾不敢。”
皇贵妃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弯了腰,一手捻起她的下巴说,与她脸对着脸,笑说:“好个忠心耿耿的秀嫔,你是个好的,在此守着皇上的清净。本宫感动,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说完放了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秀嫔,吩咐左右:“来人,去把赫姆总管调过来。太医说了,皇上要静养,便领了秀嫔娘娘的话,守着宫门,来往任何人不得出入。”
秀嫔脸上一僵,霎时白了脸。皇贵妃哪管她许多,冷笑着走了出去:“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