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稀客啊。”
“我倒觉得她迟早会来,只是时间问题。”
关于羿晗英为造访蚀光这件事,施无弃与莺月君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但施无弃还是拿出了招待客人的茶具。
扮相与普通民众无异的羿晗英,小心谨慎地走进来,警惕地观察四周。空气中有点淡淡的、疑似烟叶的味道。但她不太接受这个气息,这里面的某种成分,比警察厅那帮爱抽烟的大老爷们抽得不太一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东西,琳琅满目的一切都值得新奇。但她没有太多心思发出感慨,而是一路向前,坐在了莺月君的旁边。她摆了摆手,空气中略微呛人的气息挥之不去。
“啊。谢谢……”
她接过施无弃拿来的茶杯,刚一扭头,就看到脸上打着锔钉的莺月君怔怔地盯着她。她先前没仔细看,突然被吓了一跳。幸好茶杯已放在桌上,没被打翻。
“你看吧。我就说你会吓到人家。”
施无弃说着,回到之前的座位上,又忙着什么。羿晗英扭过头,发现在自己进门时的视线死角,沙发的正面,躺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小女孩。她身上扎着许多细小的针,像是在做针灸,一旁一个银色的小香炉里冒着细细的烟。
只是她看不明白,不懂为什么,每一根针都有个小孔,像缝衣针似的。红色的细线穿过它,在女孩的身上构成了某种无规律的网。而且针是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黄金。
“这是在……”
“我的朋友生病了。”施无弃浅笑着说,“我得用这个办法,定住她体内的灵魂。如果魂魄一直不认这个身体做主人,会很麻烦。”
“她睡着了吗?”
“也许很快会醒。也许永远不会。”
说这话的时,施无弃的表情和语气都算得上轻松。可这番话别有深意,羿晗英不是听不出来。她的呼吸变得沉重了些。
施无弃拍了拍手,像是扎完了最后一针。
“好啦。那接下来处理您的问题。你是要当些什么,还是赎些什么?咱们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我不是来典当东西的。”晗英说,“我叫羿晗英,就职于曜州公安总厅。皋月君告诉我,在这里应该能问到我想知道的事,所以就来了。”
“哦……幸会!”施无弃歪过头,“不过竟然是他引荐的吗。”
“那个,您知道吗?最近有很多人从曜州失踪了。”
“曜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消失。”坐到她对面的施无弃端起茶杯,“莫非身为警察的您,是想从我这里买一些证据,拿来破案吗?的确是条聪明的路子,我有不少线索。不过终归只是提示,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证据。”
“倒没有这么复杂。我们只是知道有人在消失,几乎每年或隔一年就会有类似的事发生。时间都发生在冬季。有时候,甚至是举家搬迁。不过当时因为没有人报案,也没造成重大影响,所以等我们发现都是很久后的事……”
“那么,看来您是想知道一些特定的人的消息吗?比如,公安厅一直密切关注的人的消息。”
羿晗英略微攥紧了茶杯。
“是的。在明确知道失踪的人中,有一个叫做莫惟明的人,是个医生;还有一位女编辑,在星光报社工作;另有虞府的总管,与他们下落不明的大小姐。其中,因为关注到医生曾来到码头,其他两人又与他有密切往来的历史,猜测他们都登上了一艘船,现已离开曜州。”
“晗英小姐,您说这么多……就不怕给我平白泄露情报?毕竟我还不知道您到底想问什么,又需要您提供什么信息呢。”
“哈哈,皋月君说您什么都知道。”
“啊这家伙。”施无弃轻咳一声,“总之,你是想占卜他们的方位,以确定公安厅推理的真实性吗?”
“不如说是我个人的推理……”晗英低下头,“他们去了很危险的地方,是吗?那个医生,莫惟明,也有危险,对不对?”
“看您怎么定义危险,晗英小姐。有些麻烦既然是自找的,对当事人来说,就算不上什么危险。何况既然要以身犯险,想必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们会有事吗?”
“这种话,即使再优秀的占卜家也不会打包票。毕竟对于‘有事’的定义也不太一样。不过看得出,您和他们几位有很深的交情呢。”
“交情也谈不上,只是……”羿晗英叹了口气,“我不得已做过许多对他们不利的事。从他们的视角上,被称为‘背叛’也不过分。何况即便如此,他们还帮助过我。我很感谢他们。”
说着,她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一根手指。那正是曾被曲罗生掰折的指头。之后,莫惟明立刻帮她做了紧急处理,为她争取了去往医院的时间。也正是因为莫惟明即使提供了正确的帮助,她才没有因为那天夜里没有医生,耽误救治时间,落下永久性的病根。
“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施无弃回想了一下。
“总之,我出院的时候比较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找莫医生专程道谢。公安厅总是有很多事要做。”她又说,“我的兄弟姐妹,总是有很多事要做。”
“你总是梦到他呢,我经常碰到。”莺月君突然说,“所以我就猜,你迟早会来打探他的消息。”
“说、说什么呢!”
实在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晗英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施无弃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孩子,真的适合从事警察这种职业吗?若不是家里的安排,她恐怕这辈子也走不上这条路。
虽然是个文员,但胜在稳定,且有亲人照顾。她的母亲一定是这样想的。但她的父亲又有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很想帮你,晗英小姐。只是现在的情况,我也无能为力。可其他方面,我倒的确有要提醒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