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一说,卫泽就已经是明白了谢青梓的想法。
略一沉『吟』,他便是允了谢青梓这个想法:“可。我明日便是问问他。”
谢青梓犹豫了一番,而后又道:“我可否跟着你过去瞧瞧?就算是……只当亲戚一场。毕竟……”沈慎一直都是对她极好的。
卫泽看着谢青梓,半晌没说话。
谢青梓过了一阵子之后,便是只叹了一口气:“罢了,到底不合适。还是罢了。”
在她说了这话之后,卫泽反倒是又松了口:“若真想去看,那就去看看罢。此外,你也可以带上谢家大太太。”
算起来,谢家大太太才是正经的沈慎的亲戚,倘若谢家大太太求到了谢青梓这里,故而谢青梓带着大太太去见一见沈慎,那也是合情合理。
卫泽这样说,既是照顾了大太太可能会想去看沈慎的心思,又是避免了谢青梓去看卫泽,到时候被人说什么闲话。
毕竟,谢青梓和沈慎之间青梅竹马多年,而且还又还定亲过。
谢青梓对于卫泽这样的思虑,心中也是明白。于是摇摇头之后,就道:“或许我问问母亲想不想见,让母亲去看看也就罢了。我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想尽尽心报答他一二罢了。”
但是如若因为这个卫泽会不痛快,那么自然也该作罢。
而且她心里头也多少明白,这样的事儿……多少也是有些不合适的。毕竟她和沈慎都闹到了这个地步,再见面也不过是尴尬而已。
卫泽心知肚明谢青梓这样说是为了什么,当即就笑了一下:“若真想去也没什么。我难不成还会为了这样的事儿和你闹不痛快?只是不愿意到时候那些嘴碎的人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你心里不舒服。”
谢青梓抿唇笑了:“还是不去了。”
想想去了,沈慎未必就不会觉得尴尬。
而且沈慎对她……还是不见得好。
谢青梓转头叫竹『露』出宫一趟去见了见大太太,问起大太太想不想见一见沈慎。
大太太的回答果然不出谢青梓预料,的确是想见一见的。
谢青梓第二日就将大太太接进了宫来。
因老夫人毕竟年迈了,现在冬天又冷老人家根本不爱动弹,故而也就没跟着一同进宫。
不过见了大太太之后,谢青梓第一件事情就是问起老夫人的情况:“不知祖母现在身子怎么样?可还好?我记得去岁这个时候还犯了咳嗽,今年如何?”
瞧着谢青梓关切的样子,大太太恍惚想起了从前谢青梓还在谢家的时候,恍惚笑了一笑,不由自主的便是道:“这么多年了,你果然最惦记的还是你祖母。”
大太太这话让谢青梓听着,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倒像是大太太竟有些吃醋似的。
谢青梓斟酌了一下,才笑着答道:“我也惦记母亲呢,只是母亲现在我见着了,自然也就不必再多问。”
大太太闻言一笑:“我还能为了这个吃醋不成?不过是觉得你孝顺。颇有些感慨。”
“理应如此,祖母在我小时那般疼我,我若都不孝顺她,那便是该天打雷劈了。”谢青梓抿唇偷笑,而后才又道:“母亲一会儿去见慎表哥,有没有要带过去的东西?”
说起沈慎,大太太慢慢的也就收敛了笑容,只叹了一口气:“沈慎那样风光霁月的孩子,没曾想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他在金陵做了官员,我就觉得不大好。却没想,竟是如此……”
“自有天命罢了。”谢青梓淡然的说着这话:“谁又能一早就料知呢?到了今日也怪不得谁,咱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大太太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只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的确是不可捉『摸』,变幻无常不说,且冥冥之中更好似一切都早已注定。
故而,最后只听大太太这般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大概是一切早就注定好了的吧。”
那时她们都觉得沈慎和谢青梓看着就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没曾想最后谢青梓嫁给了卫泽,而沈慎竟是……
可仔细想想,却有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谢青梓这样的『性』子,嫁进了沈家只怕是只有『操』劳的,哪里又有嫁给卫泽好?
“你是有什么东西要让我帮你带过去?”大太太瞧着谢青梓面上也是有几分感慨,也就住了口,转而如此问了一句。
谢青梓颔首:“眼下是隆冬,虽说卫泽定也不会亏了沈慎,可是到底沈慎是阶下囚,只恐怕也多少有很多不便。我准备了些东西,母亲替我带过去吧。”
“你这是果真不打算亲自过去见见他了?”大太太这样问了一句,不过很快却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谢青梓现在和沈慎,再见面却也是不大合适的。
故而,大太太很快又点头:“不见也好。”
大太太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又问:“青樱也就罢了,那孩子看着就是从小觉得和旁人不同的。青桃在宫里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若是不妥,我还是将她领回去——”
大太太这话也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虚假。
而且在大太太看来,谢青樱和谢青桃,必定是要谢青梓照顾的。谢青樱也就罢了,那将来肯定是至少有一个后妃的位置等着的。理应厚待,可是谢青桃……
一个庶女罢了,还是个不讨喜的庶女。谢青梓也根本犯不着费心。
谢青梓听着大太太这话,也能从大太太的这些心思里感受到大太太对她的关切。当下不由得抿唇浅笑一下:“母亲也不需如此多的顾虑。青桃在宫里也不必我费心。她和青樱做个伴儿也挺好。您只管照顾好自己和祖母。过年之前,三郎说不得也能回来。到时候——您就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大太太顿时又惊又喜:“果真?三郎果真要回来了?”
“可不是?”谢青梓抿唇笑:“卫泽与我说的,已是送信过去了。就算走得慢一些,想来正月里总也能到的。”
大太太越发的欢喜,面上笑容几乎是止不住。
谢青梓看着大太太这样欢喜,也是觉得高兴。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谢青梓又留大太太用了饭,这才叫人送大太太去见沈慎。
至于要带的东西,却是老大一包。
其中有大『毛』的斗篷,有还有两身衣裳,另外还有些耐放的点心,就是碎银子也是准备了两包。再有就是书了——对于沈慎来说,有书看,即便是这样被幽禁的日子,也不会太过难熬罢?
大太太看着这一大包东西,禁不住笑了:“这跟搬家似的。”不过,也的确是谢青梓能做出来的事儿。
谢青梓对于别人的好,总是惦记在心里,也越发翻倍的想要回报。
谢青梓笑叹一声,又低声道:“不过,母亲也劝劝他,让他振奋些才是。如今也没到了最坏那一步,总归是不能放弃希望的。”
大太太点头应下:“你只管放心,我知道的。”
大太太去后,谢青梓也觉得是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下去了,而后笑着侧头跟荷风道:“如此,我能做的真的都是做了。我也无愧于心了。”
“一听主子这话,就知道主子对那日鄂王妃说您的话还惦记着呢。”荷风偷笑,而后又替谢青梓将暖手的皮筒子递过去:“主子这会想做些什么?”
谢青梓对于荷风这般拆穿自己的心思也不恼,反而是一笑:“是有几分介怀。”
听着那样的话,偶尔她也忍不住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有些薄情寡义了。
只是沈慎为她做的那些,她怕是永远也还不上。而沈慎能为她做到的那个地步,她也永远都是做不到。
不过,如今能为沈慎做些事情,到底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松了一口气的。
“要我说,主子就是心思太重了。凡事儿想得太多了。”荷风埋怨了一句,颇有些无奈:“主子这样,对别人倒是好,可是总委屈了自己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谢青梓仍是笑:“哪有这么糟糕了。”
“您倒是半点不着急。”荷风更加无奈,想了想也是笑了:“也是,您这样,故而才特别的讨人喜欢。想想也是好事儿。”
谢青梓摇头:“我也不总是这样不是?毕竟,我也不是圣人,哪能总做得到处处都是忍让?我退让,是因为我在意他们,我委屈自己,也是因为他们对我而言是极重要的人。为了我自己在意的人,退让一二,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谢青梓这样说着,末了又笑了:“付出才有回报,这难道不是古训?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如此来来往往的,才算牵绊。”
谢青梓说得头头是道,荷风只能无奈应道:“是是是,主子说得是。主子今儿放下了心头大石,也该高高兴兴了罢?那咱们下午做些什么去?”
“能做什么?还是议事。眼下隆冬,城中不少穷困人家过得十分艰辛,我想着,以圣上名义来施粥。”谢青梓笑笑,末了又道:“也算是替圣上集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