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如此说法,同样也是叫人觉得无法拒绝。
不过霍铁衣却是寸步不让:“青梓从小没在霍家长大,事到如今我也不曾替她做过什么,谢夫人何必与我争呢?只当是可怜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片心思罢。”
霍铁衣那样一个人,说着这话的语气,却是叫人有些无端动容。
陆夜亭瞪了霍铁衣一眼,而后就又侧头看了一眼谢青梓,而后冲着大太太一笑:“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县主吗?到时候总不能隔开两日又请客。而且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县主,两者之间差距也不必我说。到时候,县主只怕面上总归有些过不去,而且这样的事儿,一辈子就一次,谢夫人难道真忍心委屈了县主?”
陆夜亭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犀利,且是叫人无法反驳,故而一时之间屋子里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而被这话触动最大的却是谢青梓和谢青蕊,甚至二人还忍不住的对视了一眼。
谢青梓想的是:如此一来,大太太是会如何选择?
而谢青蕊想的也是这个问题。
两人又看了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却是仿佛还没从被这句话问得傻眼的那种情绪中缓过劲儿来,一直都是蹙着眉头也不知心头在想什么。
霍铁衣看了一眼陆夜亭,心里头默默的给陆夜亭竖了个大拇指。其实吧,看着谢家人这般的纠结,他心里头既是暗爽,又是有些心疼谢青梓。
既是对方纠结迟迟做不出个决定来,那么就说明对方心里是动摇的。至少对于谢青梓,也不如嘴上说的那样在意。
不过,到底谢青蕊才是谢家的轻声姑娘,所以纵是明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谢青梓心里头其实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而同样的,谢青蕊也是这般的不是滋味。毕竟,大太太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了大太太的犹豫。一想到自己这个亲生闺女还不如对方一个捡来的。她心里头就怎么也不是滋味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见大太太实在是有点纠结半晌也是选不出来,便是打算开口说几句。不过也没等到了谢青梓说什么,霍铁衣倒是开了口:“此事儿其实也不必想很多,青梓的及笄礼在哪里办,总归咱们都是在的,也不必想太多。夜亭也说得极是,这件事情到底是不好凑在一起。故而就这么定下了吧。青梓的在霍家办,以免夺了县主的风头。”
于是谢青梓也就没再说话。
心里也是默许了这样的法子。
老夫人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这般了。”
霍铁衣和陆夜亭站起身来:“既是如此,那我们便是回去商量一二。”毕竟不是小事儿,不能随便的就办了,自然是要好好商议筹备的。
况且这一辈里,霍家还就这么一个姑娘。
霍铁衣和陆夜亭走后,老夫人看了一眼谢青梓,叹了一口气:“青梓,你也别记恨祖母。”
本来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谢青梓只觉得自己眼睛都是蓦然的酸涩了一下子,随后低声摇头道:“祖母不必如此心怀愧疚,这事儿本就是如此,根本不必想太太多。对您和母亲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是难以抉择。只是我还有哥哥他们,您选了青蕊也是情理之中。我本也是想让您选青蕊的。”
老夫人还没说话,倒是谢青蕊一下子就冷笑起来了:“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分明是忘恩负义罢了。母亲对你如何?怕是在母亲心里,你我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可是你这样是一说,倒是分明让别人觉得咱们家对不起你了。”
谢青蕊这样的语气也是让谢青梓一下子就恼了,当下谢青梓霍然起身,冷冷的扫了谢青蕊一眼:“已是这幅情况,你非要让大家更不痛快?”
谢青蕊被这么一看,登时就也是火了:“怎么我就不想让大家更痛快了。”
“平心而论,你若真想我在家中一起,你为何不说话?既是没开口,那就说明也不过是心头不愿意罢了。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在这里说我?”谢青梓也是脾气拧上来了,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而后,她淡淡的又提了一句:“明知道大家心头都为这个事儿不痛快,你又何必再提起来?你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呢?”
谢青梓问得如此直白,直接就让谢青蕊下不来台了。
谢青梓却是丝毫不在意,最后又冷冷的看着谢青蕊:“你这么大个人了,难道就不能懂点事儿?当了县主了,难道还不满足?你还想如何?是又要拿出之前那话来说了?”
谢青蕊也是火了:“什么话都叫你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谢青蕊拂袖而去。
谢青梓垂下头去,好半晌也是再没说话。
大太太此时也是缓过劲儿,轻声道:“好了,让她去想想吧。”末了又站起身来,看着谢青梓道;“这件事儿的确是委屈你了。只是青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也别多想了。我心里……都明白。”谢青梓笑了一笑,语气微微有些落寞:“母亲回头再劝劝她吧,今儿发脾气也是我不对。”
说完了这一句话,谢青梓便是走了。
只是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间,她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荷香,轻声道:“你说我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荷香心里一酸,面上却是只能带着笑的劝:“主子别多想了,这些事儿都不值当。”
“嗯。”谢青梓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咱们去陆家那般吧。”
一路去了陆家那边,霍铁衣和陆夜亭还在一处说话,见了谢青梓都还有些诧异。
陆夜亭面上一沉;“是不是那边闹得不痛快了?”
陆夜亭如此一句,倒是让谢青梓一下子诧异了起来:“怎么这样说?”
“感觉罢了。”陆夜亭面『色』不大好看的将谢青梓打量了一番,直白又问:“你说我是不是猜对了。”
谢青梓下意识摇摇头。
这样的话自是不能跟陆夜亭说的。陆夜亭是什么『性』子,若是知道这个事儿,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最先发火的却是霍铁衣。
霍铁衣看了一眼谢青梓,淡淡道:“若是不痛快,就先搬过来。眼看着你要出嫁了,日后咱们相处时间少了,你多陪陪我也好。”
“咱们霍家的姑娘,就算为了报恩,也不能被委屈了。”霍铁衣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再是铿锵有力不过。
谢青梓只觉得心中的阴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只剩下了满满的暖意。
霍铁衣说这样的话,也的确是叫人意外。
饶是陆夜亭,同样是诧异,然后看了霍铁衣一眼。随后,也是缓缓说了一句话;“搬。”
陆夜亭这话几乎是不容反驳。
谢青梓鼻子一酸险些没落下泪来,好半晌才又轻声道:“我想搬出来。”
时至今日,她才算是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有些事儿是不可勉强的。若是勉强,也不过是落了个都不痛快的局面罢了。
当时她只觉得是不愿意搬出去,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可是现在呢?
若是早早搬出去,又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只当是过清净的日子,也不该再继续留在谢家了。
她一说出这话,陆夜亭登时脸上就又黑了几分。毕竟,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必然是谢青梓在谢家那边受了委屈。
霍铁衣也是面上就沉了几分,眉头一挑,便是咧嘴一笑:“那我现在叫人去谢家说一声。”
“不,还是我回头自己去说吧。”谢青梓看着霍铁衣这样一幅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这要是霍铁衣叫人过去说,谢家那边该怎么想?而旁人又该如何想?
故而,还是他由她说是最合适的。
就算是她去说其实也是让谢家老夫人和大太太多少不痛快,可她还是得去说。
这么继续下去,多年来的感情也是迟早都要生分了的。
虽说现在其实已经生分了。
谢青梓轻叹一声,忽然又有些后悔:其实她早就应该搬出谢家的,不然或许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从老夫人选了谢青蕊又和她歉然说出那话的时候,她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原来的确是生分了,而并不是她的一点错觉。
陆夜亭此时倒是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谢青梓纵然是搬去了霍家,却也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同样也是不住在陆家,当下心头于是又不痛快了。
于是陆夜亭就瞪了霍铁衣一眼。
霍铁衣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谢青梓瞧得分明,当即便是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心情也是霍然开朗。她不由得轻声感慨:“有哥哥护着可真好。”
虽说霍铁衣和陆夜亭的出现让她和谢家那头生分了,走到了今日地步,可如今看来,她却也是并不遗憾,只觉得十分的庆幸。
“不过,这事儿也别和卫泽说了。”谢青梓想了一想,又这般的叮嘱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来:这搬走了,日后出嫁时候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