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辰又熬了个通宵。
固然有白天睡了太久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啊。
自己那什么灭门三策,乍看之下是用来对付山东士族的高招,但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来。
其他的倒也罢了,让大量农民脱离土地,大力发展工商业,再往下会发生什么?
改天换地!
要是李世民想到了这一点,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奶奶的,都说喝酒误事,你倒好,熬夜误事,脑子不清不楚的,跟李世民提什么灭门三策?
这哪里是对付山东士族的灭门三策,根本就是自己的取死之道!
现在也只有指望李世民的思维多些局限,想不到那么远了。
周霖哪里知道他脑子里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林北辰不睡,她也不睡,正好督促他练功。
玄清功虽然玄妙高深,但再玄妙高深的功法,你不练,又有个球用?
于是乎,这一夜,林北辰承受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天明时分,杜如晦又来了,自然是为了法雅的事情来的。
李世民让他主理此案,还给定了个基调。
以让玉山县公满意为要!
这就是李世民给他定下的基调,当了一辈子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但皇帝陛下吩咐了,就得照办,要让林北辰满意,自然就得问问他,如何才能满意。
听杜如晦道明了来意,林北辰一颗悬着的放心下不少。
一番亲切且友好的交谈之后,林北辰给杜如晦提出了两点建议。
第一,秉公办理裴律谨淫辱虐待婢女一案,既不要攀扯太多,也不能错放一个,尤其是裴律谨,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必须得死。
第二,严查法雅和尚,尤其是他到底说了当今天子多少坏话,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当着裴寂所说。
杜如晦临走前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让他放心便是。
然后,长孙无忌就来了,和杜如晦不同,他与林北辰相熟,说起话来也直接了许多。
“北辰老弟,陛下对你是真不错啊,我也不同你绕弯儿,只问一句,你当真要置裴律谨于死地?”
林北辰便斩钉截铁的答道:“不止是他,但凡动过那些姑娘一根手指头的,都别想逃!”
长孙无忌便皱了皱眉:“既如此……此案虽由老杜主审,但我亦是监审,所以老弟你就不要冲在前头了,哥哥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林北辰心头大喜,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出头,求之不得:“多谢哥哥。”
“老弟,哥哥跟陛下提了一嘴你的那句后法不责前罪,陛下连连叫好,不过这律法之事,实在复杂,倒不如让玄龄兄做主,老弟从旁辅助即可,不知老弟以为如何?”
林北辰知道他在旁敲侧击,让自己不要在修订律法一事上出太多风头,以免招人不满,引来祸患,心头感激不已,当下点了点头:“都听哥哥的!”
长孙无忌笑意盈盈:“老弟果然是聪明人。对了,既然你非要置裴律谨于死地,可想过打算让他怎么死?”
“最好是当众斩首,以儆效尤,不过总觉得一刀了事,有些便宜了他。”林北辰嘿嘿一笑,便扭头去问周霖,“霖姐姐可有什么法子好好折磨他一番?”
周霖白了他一眼:“你那么多毒辣手段,问我作甚?”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临走时也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同样让他放心便是。
再然后,房玄龄来了。
与前两人不同,他是带着东西来的,带了一本厚厚的唐律疏议!
“林县公,陛下着老夫重审唐律,查缺补漏,若有不妥之处,或删改,或另立,老夫想请林县公一起参详,还望县公万勿推辞!”
这一下,林北辰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李世民那个脑子的局限性,果然还是很大的,如此,可无忧矣。
林北辰谦虚了几句之后,便单刀直入:“邢国公熟知国情,精通律法,小子不敢多嘴,只是觉得主家殴杀奴仆,赔钱便可了事,太不合理,而且毫无人性,实非盛世仁君之法!”
“那县公以为,此法该如何修?”
“奴仆犯罪,当交由有司按律惩处,主家不得滥用私刑,此乃其一,其二,如主家无故伤人甚至杀人,当严惩不贷,情节恶劣者,杀无赦!”
房玄龄若有所思,周霖却立时笑得有如春风拂面,被林北辰偷偷握住柔荑一番摩挲,也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便作罢。
沉吟良久,房玄龄才缓缓道:“只怕有些难办。”
林北辰便是嘿嘿一笑:“不难,只需将裴律谨虐杀婢女一事在坊间宣扬出去,届时民意汹涌,邢国公再将那新法不责旧事的原则当朝一提,谁也不会站出来反对。”
房玄龄便点了点头:“听北辰如此一说,倒是可以一试,容老夫斟酌一番,报与陛下。”
“如此便有劳国公了。”
“分内之事,对了,县公想必未曾细细研读过唐律,这一册,便留给林县公了,林县公倘若有什么想法,还望首告老夫!”
林北辰拱手:“一定,一定!”
房玄龄就此告辞。
林北辰看着那一本厚厚的唐律疏议,顿觉头大如牛,想了一想,这事儿也急不得,等天工学院走上正轨,弄个法学院让他们慢慢讨论去,自己悄咪咪的做些引导也就是了。
正如长孙无忌所说,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还是躲起来做比较稳妥。
正想趁着周霖心情大好,讨点儿便宜,程处亮又来了。
这小子升官了。
直接连跳三级,现下已是从四品武侯都尉,统管太平、善和、通义、延寿、光德、通化六坊一应事务。
此刻来寻林北辰,却是来告诉他六坊武侯总铺不日就将落户玉山县公府邸对面,顺便请教一下那梵天邪教的妖人有何特征,以便日后见一个捕一个。
哈哈,这是把区分局搬到我家对面了呀,而且一把手还是程处亮这个自己人,林北辰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打发了程处亮,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崔灵儿、翠竹她们接回来,李承乾和李泰便齐齐登门。
一问之下,竟然是来躲李渊的,实在是输怕了!
林北辰眉头便是一皱:“你们躲了,谁帮我守着太上皇,万一裴寂的人告我黑状怎么办?”
虽然自己明面儿上已经占尽上风,但也不可大意,万一李渊知道了此事,非要给他发小儿出头,也是麻烦。
李泰撇了撇嘴:“放心吧,母后帮你堵着呢。”
李承乾也说:“不错,有母后在,闲杂人等休想见到太上皇,更何况李恪和杨妃娘娘也去了弘义殿,想来正陪太上皇打牌,北辰大可放心。”
李泰又道:“李恪这小子输钱输昏了脑,居然拉了杨妃娘娘一起去找太上皇报仇,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摊上这么个傻儿子,杨妃娘娘真是太可怜了!”
三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林北辰又见李承乾眼巴巴的看着周霖,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心头便是一动:“左右无事,而且这里正好四个人,霖姐姐,陪我们打几圈儿?”
半晌之后。
李承乾愁眉紧锁:“北辰,再打下去,我怕是又要找你借钱了。”
李泰急得面红耳赤:“你丫不是说霖姐姐不会,又没钱给,输了就让她教我们武功抵债么?”
周霖立刻狠狠的瞪了林北辰一眼,林北辰连忙低头洗牌。
李泰心中气愤难当:“霖姐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早早就练过,今日串通这厮骗我输钱?”
李承乾便是一愣,随即也满脸狐疑的看向周霖。
周霖一脸无辜:“绝无此事,我之前从未见过这麻将,但不知为何,乱打一通,竟然也能胡牌,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