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县城,一家布庄之外,陆仁嘉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饭桶,全是饭桶,几十个衙役,这么久还拿不下两个贼匪,我要你们何用?”
“大人,公子在他们手里,我们实在是投鼠忌器……”
“废物,一群废物。”
“大人,不若先放他们出城……”
“不行!”陆仁嘉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一个也不能放走,于师爷回来之前,他们必须死!”
“可是……”
“大人,骑兵!城外有骑兵!”
人随声至,却是玉山守备着人前来告急,陆仁嘉便是一愣,哪里来的骑兵?
莫非是突厥人又来了?
冷汗瞬间便从额头冒了出来:“突……突厥来了???”
“非是突厥,领兵之人自称玉山县公,事有蹊跷,周守备已闭了城门,请大人速往城头!”
陆仁嘉身子竟是不由自己的颤了一颤,随即眉头紧皱,看了那布庄一眼,一把抓过身边的衙头:“一炷香,一炷香后若还救不出公子,便给我一把火全烧了!”
衙头也是一愣:“大人,那公子岂不是……”
“闭嘴,照我的话做!”
……
片刻之后,陆仁嘉赶到城头,抬眼望去,便是一个寒颤。
残阳如血,洒在锃亮的缨盔肩甲之上,泛起点点红光,两百骑士一字排开,长刀在手,目光森冷,煞气冲天。
一名少年将军,身材魁梧,甲胄鲜明,一条红绸自肩头绕至腰间,尚有一段在风中翻飞飘扬,好不威风。
而他身侧那人……
不带盔,不着甲,一头长发被风吹起,一身白袍猎猎作响,不知为何,给到自己的压力竟是比那少年将军大了许多!
尤其是那只高高举起的右臂!
就仿佛一把巨刃悬在那里,手臂劈下的那一刻,便是巨刃加身,灭顶之祸!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陆仁嘉便是一声大喝:“来者何人,可知私自领兵扣城,乃是死罪?”
林北辰冷冷一笑:“陆仁嘉?”
“大胆!”
“我的人在哪里?”
“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人若活着,给我送出来,我给你半柱香时间,半柱香后,见不到人,我便攻城!”
“你……你……你要造反么?”
林北辰却是不再理他,手臂向下一挥,两百军士齐齐一声喊,紧接着双腿一夹,纷纷打马回头,退出数十步后,又自调过头来。
陆仁嘉被那一声呐喊吓得一哆嗦,然后又看见这些人退后,满脸疑惑的看向守备周全:“这是何意?”
周全已经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大人,他们这是为了留够冲锋的距离。”
陆仁嘉立刻就慌了:“这……这如何是好?”
“大人放心,左右不过两百人而已,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他自称玉山县公林北辰,说要进城寻她夫人,大人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言乱语,就算他真是玉山县公,有他这样寻人的么?我看他分明就是要造反!”
周全稍加思索,点了点头:“有理!”
话音刚落,那甲胄鲜明的小将军又打马上前,来到城下:“呔,给俺听好了,俺乃是卢国公长子程处默,俺妹子被扣在城中,她若无事便也罢了,否则的话,哼哼,俺手中大刀可认不得人!”
周全闻言又是一惊,一脸怪异的看向陆仁嘉。
陆仁嘉已是满头大汗,但仍自强撑着答道:“倘若真是小国公,岂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
“怕你妹夫,一句话,人若无事,你项上人头可保,但凡俺妹子少了一根头发,教你尸骨无存!”
“你……你可知魏国公……”
“去去去,少拿裴老儿来唬俺,俺妹子乃是清河崔家崔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儿,卫国公李靖李大将军的发妻红拂女是她师傅,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咕咚一声。
陆仁嘉吞了口口水,双腿竟是有些发软。
但一想到周全所言,他们左右不过两百人,又多了几分底气,只要那些人一死,这事儿便能遮掩过去,于师爷的计策……
想到于师爷,他突然就是一愣。
于师爷到现在都没回城,而且林北辰和程处默既然直接带兵来要人,难道他出卖了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而且就算他出卖了自己,也是空口白话,并无凭据,只要不让这些人进城,再解决了布庄那边的人,魏国公一定会保住自己的!
正自权衡,就听得周全一声惊呼:“点烽火!快!”
点烽火?
为什么要点烽火?
陆仁嘉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旌旗猎猎,四路人马滚滚而来,步伐齐整,杀声隆隆!
顷刻间,四路人马齐聚城下,分列在两百骑兵两侧,又是一声呐喊。
周全的面色变了,他知道,凭自己手底下这些兵和玉山县城本就不算坚固高大,又年久失修的城墙,决计挡不住这两千精兵,甚至,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陆仁嘉也是双股战战,全身上下都已被冷汗浸透。
片刻之后,又有四骑奔至城下。
“吾乃虢国公张世贵之子,玉山县公账下校尉张佐,再不开门,杀光尔等!”
“吾乃鄂国公尉迟恭之子,玉山县公账下校尉尉迟宝琳,再不开门,杀光尔等!”
“吾乃潞国公薛万钧之子,玉山县公账下校尉薛百涛,再不开门,杀光尔等!”
“吾乃卢国公程知节之子,玉山县公账下校尉程处弼,再不开门,杀光尔等!”
呼声方止,便见那白袍少年,又高高举起了右臂。
便似平地惊雷!
便似怒涛狂吼!
便似万兽齐哮!
“杀!”
两千人一声呐喊,终是震破了陆仁嘉的肝胆,双腿一软,踉跄两步,颓然坐地。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突然猛的站起身来,一面狂奔着冲下城头,一面发了疯似的喊着。
“放火!”
“杀了他们,快啊!”
周全已是又惊又疑,见陆仁嘉如此行径,更是眉头大皱。
便在此时,一只响箭尖啸着冲上半空,又猛的炸开,化作五彩花瓣,绚丽至极!
远处,那白衣少年抬起的手臂,猛然向下一挥。
两千精锐,齐齐踏前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
紧接着是第三步。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速度越来越快,喊声越来预响,踏步变成了奔跑,奔跑又变成了冲刺……
喊杀声,充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