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走了。
带着那份特殊商税的名目。
林北辰又皱起了眉头。
崔灵儿瞧着奇怪:“公子在为何事发愁?”
“唉……自然是这卖盐之事。”
“娘娘对公子……对公子另眼有加,有娘娘支持,公子还有什么担心的?”
崔灵儿本想说百般迁就,但话到嘴边,终是觉得不妥,改成了另眼有加。
林北辰便又是一声长叹:“五姓七望啊,百年甚至千年世家啊,陛下都不敢正面硬刚他们,我如此行事,要说没有半点风险,怎么可能?”
更何况,还有皇室牵扯在内!
伴君如伴虎啊!
这也便是他昨夜最终没有将芸娘就地正法的原因,走出了那最后一步,芸娘势必便会与他牢牢绑在一起,生死一命,万一此事出了什么差错……
他是万万不愿连累芸娘的,所以,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要芸娘做自己的女人,也要等到此事善了才行。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芸娘说的,不然这小妮子不知道又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在崔灵儿面前,本也不该说才是,毕竟她也姓崔,清河崔氏的那个崔!
但不知为何,偏就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
崔灵儿闻听此言,也知林北辰所虑确实不假,思忖片刻,柳眉微微一挑:“公子大仁大勇,灵儿能追随公子,实乃此生之幸事,公子放心,但有任何灾祸,灵儿必定设法保公子周全!”
“你?”林北辰笑着摇了摇头,“心领了。”
崔灵儿却是正色道:“公子莫要小看灵儿,灵儿若是拼了命要保一个人,却也未必不能成!”
林北辰便是微微一愣,随即转移了话题:“灵儿姑娘,你可知那青盐制法?”
这招果然有效,崔灵儿立刻便兴致勃勃,一双眉目满怀期待的看着林北辰。
林北辰嘴上说起那制盐之法,心中却是暗自一声长叹。
最难消受美人恩,更何况,自己还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坑这位美人他们家一笔!
这帮大唐勋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先是程咬金夫妇二人想卖侄女儿,如今那长孙皇后又想卖公主,话说,你们都是人贩子么?
芸娘啊芸娘,你可知道,你未来夫君为了你,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
……
刚到甘露殿门口,便见李世民等在门口。
长孙无垢便笑着迎了上去,只是那笑容之中,透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观音婢,事情都谈妥了?”
长孙无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挽着夫君的手臂走入内殿,屏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后,倒头便扑入李世民怀中,恨恨的道:“二郎,他欺负我!”
李世民闻言大惊:“什么?”
“二郎,这小子欺负你的观音婢!”
啪的一声,宽厚的手掌狠狠的拍在檀香木桌面之上:“好大的狗胆,朕这就下旨,将其打入天牢,择日凌迟!”
长孙无垢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夫君不会让观音婢任人欺负,不过凌迟一事,还是算了吧,待此事了了,陛下将他召入宫中,让臣妾好好管教一番即可,陛下可应允?”
李世民便也嘿嘿一笑:“那有何不可?你呀你,都贵为皇后了,还这般捉弄朕。”
“哼,臣妾可没有说谎,陛下是没有看见今日谈判之时,那小子是有多嚣张!”
李世民便是一愣:“谈判?”
“可不就是谈判么,还摆了一张什么谈判桌,弄了个什么备忘录,到得最后,还变着法儿的哄臣妾在那备忘录上用印画押,这小子,花样可真多!”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观音婢快快说与朕听!”
待得长孙无垢将其与林北辰“谈判”的细节绘声绘色的说完,李世民的脸色已是变了又变。
先是义愤填膺,接着又兴趣盎然,到得最后,抚掌大笑。
“哈哈哈,任这小子狡猾多端,最后还不是棋差一招,不愧是我的观音婢,果真将那什么特殊商税的期限定在了五年,只怕这小子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赚了两年吧!”
长孙无垢将他笑得开心,忍不住亲亲的掐了他一把:“你还笑得出来,人家为了这区区两年,可是连你女儿都不肯要呢!”
笑声戛然而止,李世民又是恨恨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观音婢,待此事了,你定要替朕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以解我心头之气!”
“还有一事,臣妾一想起来,便气得咬牙切齿!”
“何事?”
“陛下可还记得那句制盐的神奇咒语?”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急急如律令,盐来?”
“正是这句!”
“这句咒语怎么了?朕亲自试过,并无不妥啊!”
“这根本就是那小子胡诌的,只要步骤和材料都没问题,念不念这句咒语,都能制出那陇右青盐!”
“什么?”
“这是他亲口告知臣妾的!”
“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做?”
“说是怕别人学会了制盐之法,他便没了赚钱的门路,因此才故弄玄虚,让人觉得的若是离了他,便制不出盐来!”
“这……这……那他为何现在又如此坦然相告?”
长孙无垢便是一声长叹:“他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此事早晚要穿帮,还不如趁着现在主动坦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现在已与陛下签订了协议,那便是陛下承认了陇右的盐矿都是他的,自是不必再怕别人来抢了……”
果然可恨!
李世民想到自己念起这“咒语”时的虔诚,也是气得咬牙切齿,但片刻之后,却又哑然失笑:“这该死的小狐狸。”
“陛下,臣妾这里有一份名录,便是那第一批特殊商税,还需陛下用印……”
李世民一脸狐疑的从长孙无垢手中接过那份名录,越往下看,眉头便皱的越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长孙无垢听得此言,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了一条俏皮的弧线。
哈,原来陛下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卢国公府。
崔莺莺一脸惊愕的看着已然变得花痴一般的姐姐崔灵儿:“所以,皇后娘娘当真在那本什么备忘录上用了印,还画了押?”
“可不是吗?可把我吓坏了,林公子当真是个神人!”
崔灵儿一边说着,一边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直到现在,才从之前那紧张的气氛中缓过气来。
“这家伙莫不是个疯子吧?”
“莺莺莫要乱说,公子所为,利在社稷,只是,明明是青史留芳的事情,他却为何非要摆出那般做派,就像个只为逐利的商贾一般……”
“所以说啊,他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莺莺!”
崔灵儿略带责怪的轻斥一声,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说道:“公子将那制作陇右青盐的诀窍告诉了我,咱们不如给姑父去一封信,请他捎一些陇右的盐矿石回来,我们也来制些盐如何?”
崔莺莺立时便来了兴趣:“当真?”
崔灵儿使劲点了点头:“当真!”
“有何诀窍?”
崔灵儿环顾一周,确认无人之后,方才凑到妹妹身前,做贼一般小声说道:“诀窍乃是一句咒语,唤作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急急如律令,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