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霹雳。
林北辰吓得浑身一激灵,身子一翻便在直接床上跪拜下去:“小子无状,皇后娘娘恕罪!”
长孙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说完又微微偏过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芸娘:“你看,芸娘的胆子可比你大呢!”
林北辰闻言便是一愣,抬头一撇,却见芸娘一脸错愕的站在床边,想是已经被吓傻了!
“芸娘,还不跪下!”
一声轻喝,芸娘这才回过神来,一边仓皇下跪,一边还在喃喃自语:“怎么会是皇后娘娘,怎么会是皇后娘娘……”
林北辰眉头大皱:“芸娘没见过世面,还请娘娘恕罪!”
长孙便轻轻挥了挥手:“罢了,你既已无事,随我出去走走吧。”
既然知道了眼前之人乃是当今皇后,哪有不从之理?
林北辰当即跳下床来,理好衣冠,弯腰伸手:“娘娘请!”
“你这礼节好生奇怪,谁教的?”
“这……乡野小民,不懂礼数,还望娘娘勿怪!”
“说起来,你是何方人士,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那制盐的本事又是从何而来?”
“回娘娘,小子由师傅抚养长大,自幼便随师傅四处游历,祖籍、家人什么的,却是不知。”
“那你师傅……”
“师傅已经仙去了……”
林北辰装出一副悲痛至极的神色,长孙无垢微微皱眉,便也不再追问。
“罢了,走吧。”说着又回头看了还跪在地上的芸娘一眼,“你就不必跟来了,累了一夜,好生歇息一下吧。”
……
没有想象中的前呼后拥,也没有富丽堂皇的车架步辇,长孙污垢就那么带着林北辰一人,踏上了长安城青石铺就的街道。
林北辰总是觉得不妥:“娘娘千金之躯,这般走在大街上,恐怕……”
“无妨,这天下即是本宫的家,不过在家里走走,哪有那么多恐怕。”
“可是……”
“好了好了,百骑司的人在暗处看着呢。”
林北辰哑然失笑,这位皇后娘娘,似乎比想象中要有趣。
“林北辰,长安地动,你有何看法?”
“地震而已,自然现象,做好灾后工作即可,需要什么看法?”
“可是,有人说,京师地动,乃是天罚……”
“傻叉!”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娘娘您继续……”
“罢了,跟你说这些作甚,想来你也不懂。此次地动,百姓受苦,皆我子民,也不知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一路走来,满目疮痍,惨不忍睹,林北辰见长孙无垢神色凄然,又听她如此言语,当下便大着胆子应道:“娘娘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抚恤灾民,重建长安,处处都要用钱,但是如今府库空虚,我就算贵为皇后,又能做些什么?”
这倒是句大实话。
没钱,什么事儿都别想干成!
大唐初年,也确实是穷得铃铛响,更何况,有唐一朝,出了名的藏富于民,至于国库,相比其他朝代,怕是就没几个时候真正富裕过。
李世民缺钱了,而且是燃眉之急!
这,或许是个机会!
“若只是缺钱的话,小子倒是可以略尽绵力……”
思量许久,林北辰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便见长孙无垢猛的驻足转身,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你有办法?”
林北辰郑重的点了点头:“府库空虚,但有人有钱!”
长孙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要从那些门阀世家,一方豪强的兜里掏出这许多银钱,谈何容易?
莫说是她,便是李世民本人,也没有把握能做到此事。
一想到自己敬之爱之的夫君此刻定然也在为此事愁眉不展,端庄秀丽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阴翳。
林北辰见她这般神色,稍一思索便知她所虑:“娘娘,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打开钱袋,就看娘娘能不能说服陛下了。”
“哦?说来听听!”
“卖盐!”
“卖盐?”
“不错!卖盐!”
……
是夜,太极宫,甘露殿,李世民扶着额头,疲态尽显。
长安地动,朝野震荡,短短一日,诸般事宜便如潮水般一涌而来,搞得他焦头烂额。
然而最让他头疼的,还是钱!
正如长孙无垢所言,抚恤灾民,维持秩序,重建长安,这桩桩件件都要用钱,但是现在的国库,实在是杯水车薪。
“陛下……”
“观音婢?你怎么来了?”
“夜色已深,陛下该歇息了,眼下乃是多事之秋,陛下更要保重龙体。”
“唉……”李世民重重的叹了口气,挥手屏退左右,“睡不着啊,过来,陪朕说说话。”
长孙无垢走到李世民身边,乖巧的钻到他的怀中,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二郎可是在为钱发愁?”
李世民点了点头,一声长叹:“穷啊!”
长孙无垢便嘻嘻一笑:“夫君莫愁,臣妾有钱。”
李世民苦笑一声:“你能有几个钱?”
“夫君要多少,臣妾便有多少!”
“当真?”
“当真!”
“钱从何来?”
“盐!”
“盐?”李世民楞了一下,直勾勾的看向怀中佳人。
“臣妾今日出宫巡视,见了一个人,那人跟臣妾说,要把陇右青盐卖给范阳卢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京兆韦氏,闻喜裴氏,兰陵萧氏,所得银钱便做此次地动赈灾之用,说不定还有盈余呢!”
李世民摇了摇头:“此人莫不是疯了?陇右青盐日产不过千斤,每斤得钱不过数十文,就算全卖了,又能如何?”
“一日千斤,十日便是万斤,一年三百六十日,十年三千六百日,一次性将十年所采之陇右青盐尽数售出,这么算下来,莫说是此次地动所需,陛下念念不忘的北征,怕也绰绰有余了呢!”
李世民听得目瞪口呆,生意还能这么做的?
“皇家作保,所得银钱全数充入国库,本息不计,只取大唐未来特殊商税为酬,每一目亦是只取十年。”长孙无垢却又皱起了眉头,“此法听来大有可为,但为何臣妾总觉得其中有诈呢?那小子定然瞒了我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特殊商税?那是何物?”
“不知,他只说若是陛下同意,他自会将税目逐一列出交由陛下审批。”
听到这里,李世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观音婢所说,可是那林北辰?”
长孙无垢便点了点头:“正是这小子。”
“若是此人。”李世民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其中定然有诈!”
“可是……夫君,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呢?”
“不急,待为夫明日一探究竟,再做决断不迟!”
武德九年,冬月初五,长安地动后的第三天。
找到林北辰时,他正和芸娘一起在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的长寿饼铺“遗址”之上奋力挖掘。
见李世民找来,林北辰立时便停下了挖掘工作,一脸慨然的走到他的面前:“二郎哥哥来得正好,小弟有一件大事,要与哥哥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