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日,贾村言来到石头城外,只见这里龙盘虎踞,气势不凡,隐隐有帝王之气,却山肥水腻,稍显胭脂味浓。
诚所谓,龙盘虎踞地,金陵帝王洲。
他顺着十里秦淮,乘舟而下,只见那山环水绕,柳暗花明,果然是景色殊异。
到一处,山色苍翠欲滴,有古寺一角,于林梢之中透出。
万千绿中一点红,格外显眼。
这贾村言就让舟子将舟系在岸边,他信步登岸,循阶上山。
走了不多时,果然见前面有个古寺,只是庙门颓坏,墙垣倾圯,像是荒弃了已久。
闻得寺中有木鱼之声传来,似仍有人在,贾村言前步入寺门,来到院内。
这寺里荒凉破落,也无甚可看之处。
唯有寺门外挂着的一副对联,那言辞却是甚有新意。
只见这副对联上写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贾村言突然心中一动,便想到了自已在自知府任上,为同僚所参,被当今亲革一事。
这一副对联正中了他的心事,使他心中有感,就想着与这寺中僧人相谈一番。
他自思道,若是当日早见了这事对联,若许事不至此。
这当中有个翻过筋斗来的道理,却是他当日所不曾理会得的。
若是这个对联是这墙僧人所写,那必定是个高僧无疑了。
贾村言走进大殿之内,见一老僧,形容枯槁,面目黧黑,正手捻着佛珠,坐在佛像之前念佛参禅。
贾村言上前来,说道:“师父有礼。”
那老僧端坐不动,似无所闻。
贾村言又说道:“师父有礼。”
老僧方睁开双目,看看他,目光之中尽是茫然。
老僧凑过头来,侧着耳机,说道:“啊,施主,你在说什么?”
贾村言见他是个聋僧,心中便已不快。
他忍着心中不快之情,指了指门外的对联,说道:“不知这门外的一副对联,可是师父所写?”
那老僧朝门外看了看,将手拢在耳朵之上,说道:“施主说什么?你想买盐?这里是寺庙,并不油盐铺。施主若是想买盐,可去山下集市之上,那里有盐卖。”
说罢,老僧又自言道:“而今这个世道,竟有读书人到寺庙之中来买盐,可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唉。”
他叹息一声,又自捻着佛珠,念起佛来。
贾村言听他答非所问,又好感叹世事而不通时务,心中更加不快,遂迈步出了这个古庙,顺着台阶下山而去。
那老僧在贾村言离开之后,脸上微露笑容,摇摇头,看着贾村言的背影,自语道:“本是热中之人,何来寻此由头?热切切一颗心,鸢飞戾天,经伦世务,想从中翻过个筋斗来,非得脱下一层皮,却是不能。”
老僧言罢,闭目参禅。
贾村言并不知老僧之言,心中带着些许不快,快步下山。
到得山下,为那和气一吹,美景入目,这些许不快也就忘在九霄云外了。
只见眼前红男绿女,绿波泛浪,舟船来往,商贾不绝,实在是个红尘好世界。
贾村方回到石头城中下处,吃过晚饭,突然觉得身上不适,像是感染了风寒。
待到晚饭之后,那不适之感更强,鼻息发热,眼皮发涩,头晕目眩,力不能支。
次日,他便卧床不起,一病近一个月。
到了后来,请来医生疗治,煎汤吃药,忙了一阵,总算是调养得好了。
再看看囊中,却已是银铺不足,囊中羞涩了。
正在这时,恰好石头城来了一位盐政,钦点的新官,姓林名如海,是前几科的探花郎。
他到此处钦点盐政,将家小也带了来。
这林如海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唤代玉者,却是聪颖非常,人所不及。
林如海对此女极为宠爱,视为掌上明珠,将其视为子而养之。
他欲为此女聘一个老师,托人在城中打听。
贾村言听人说到此事,便有此意,遂托人向如海提起。
那林如海也曾听过贾村言之名,知道他是个饱尝之士,就将贾村言请到了家中,以教他膝下小女代玉读书。
贾村言来到如海家中,教代玉读书识字。
这是一个极清闲之事。
那林代玉年纪幼小,所学不多,贾村言就省去了许多力气。
再加上,林代玉极为聪颖,一学就会,一讲就通,举一反三,可称得上是一点就透。
贾村言十分欣喜,不意遇到了这样一个省事省力的学生。
他用心教,林代玉用心学,又有两个丫环伴读,不知不觉,就是一年时间。
在这一年时间里,贾村言教林代玉读书识字,好林代玉进度进快,让贾村言甚为惊讶。
贾村言每每在林如海面前提起此言,说道:“若是令爱是个郎君,凭此天资,黄榜题名,科举登第,也是易如反掌尔。”
林如海闻言叹息,说道:“也是弟命中无儿,此前曾有一字,不到三岁之上,就失去了性命。而今,小女虽然天资聪颖,却也是科登无望。只是使她多读些书,明些事,知书明礼,也就是了。”
在这之后,也没有过多长时间,那林如海的嫡妻贾氏夫人,尚在四十余岁,就突然病故了。
那林代女因此事而哀伤过度,触发了幼年之时留下的旧疾病根,请医调治,连日未愈。
林代玉不能读书,贾村言也就得了个机会,可以到石头城内外去游历一番。
这一日,贾村言来到石头城外,见野渡荒村,村口有个酒家,挑着个杏黄色酒帘子,远远望过去,十分醒目。
贾村言自觉此处倒也十分富有野趣,就信步走来,想着在这村店酒家之中饮上几杯酒,也好再平添几分野趣。
他刚刚走进村店,就听到有人叫他、
贾村言一看,那人正是冷子兴,是他在京中旧日相识者。
说到这里,陈宇将手中折扇收了,将醒木在桌子之上一拍,说道:“列位看官,欲知后事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那书馆之中众人就起身,哄哄然散去了。
他们笑着,议论着,都说这个说书人陈玉陈先生,最近说的这几回书听着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