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法师袈裟湿了,僧袍湿了,鞋袜也湿了,过了一夜还没有干。再看看八戒和沙僧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浑身湿漉漉。只有悟空身上衣服没湿。那长老又是叹息又是害怕,只恐怕再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来害他。
他对悟空说:“徒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平空里起了阵风?刮了一夜方停。”
悟空说:“师父,你不知道,咱们取的这个经书,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有乾坤同久之效。若是熟读了此经,可以寿享长春,日月共明,得不败法身。这个经卷实在是太好了,引得天地嫉妒,鬼神忌惮。那阵风就是为了夺经书而生出的。幸好师父你已修成了金身正果,法身不受风雷电雾所害;经书有湿了书,风吹不走;再加上有老孙护持着,这才保得平安无事。”
三藏法师闻言,如梦方醒。八戒和沙僧听了悟空这番话,也才知道了根底。他们暗自庆幸,又对悟空感谢不止。
师徒们说了一会儿话,太阳出来了,阳光灿烂,风轻日暖。师徒四个人将经书放到青石之上晾晒。现在通天河边,还有晒经石,是个古迹。那通天河周边的人们,时常去供奉,认为可以消业祈福。
长老和三个徒弟一边晒经书,一边将各自衣服鞋袜脱下来,放在草上晾晒。不久,衣服晾干了。他们穿好僧衣,将经书翻了翻,接着晾晒。有几个河边打鱼人看见了他们,上前来问:“几位师父,可是数年前去西天取经的唐朝僧人?”
三藏法师合掌为礼,说:“阿弥陀佛,正是。”
八戒问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怎么认识我们?”
一个打渔人说:“我们就是陈家庄上人,当年多亏师父们帮助,赶走了灵感大王,救了庄上小儿女们性命。”
八戒问:“陈家庄离这里有多远?”
打渔人说:“从这里朝南再走二十里,就到了。”
八戒就对三藏法师说:“师父,我们不如到陈家庄上去晾晒经书吧。他那里有吃有喝,还有人相帮着浆洗僧衣,比这里好得多了。”
三藏法师说:“不去了,在这里晾好经书,我们师徒就回去吧。”
几个打渔人辞别了长老与三个徒弟,朝南走了没多远,正遇见了陈澄。一个打渔人对他叫道:“陈二老官,还记得前年救了你家一秤金、陈关保的唐朝师父么?”陈澄说:“自然是记得,是几个有恩德的师父哩。”渔人说:“他们取经回来了。”陈澄一听这话,十分欢喜,问:“你见到了?在哪里?”渔人一指,说:“就在那边晒经书哩,好像是落到水里了。”
陈澄本来带着几个佃户去田里,他也顾不得了,带着佃户们就来寻三藏长老和悟空他们。来到了近前,陈澄跪下就拜,说:“没想到有幸再次遇到师父们。请几位师父到舍下去歇息,也好让我让招待你们。”
悟空指指青石上放着的经书,对陈澄说:“先别急,等经书晒干了,就随着你去陈家庄。”
陈澄问:“怎么经书都湿了?”
三藏法师说:“掉到水里了。不止是经书,我们几个人,除了悟空,也都掉到水里去了,身上僧衣刚刚晒干。”
陈澄问:“师父们坐的是哪家的渡船?船家怎么这样不小心?”
三藏法师说:“不是坐的船,还是上次驮我们过河那只老鼋。上次它驮着我们过河,请我们在佛祖面前问问,它还有多少个能脱去躯壳,得道成仙。贫僧到了灵山拜见佛祖,一时忙碌,将这事给忘了,并没有问。回来后,它从西岸驮着我们渡河,快到东岸时,问起了这件事。贫僧告诉它,将这事忘了,老鼋就恼了,淬到水里,将我们师徒抛到了河中不管,自已游走了。”
陈澄听了三藏法师这一番话,也是连番叹息。
三藏长老本来不想到陈家庄去逗留,可是陈澄几次相请,他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师徒们收拾经卷,往包裹装。不料《佛经行经》有几卷沾在了青石上,三藏法师拿起来时,虽然十分小心,可还是将经尾沾破了。他十分惋惜,不住自责。悟空劝道:“师父,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事,经书也是这般。现在沾破了,正应着这个道理,也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听了悟空的劝说,三藏法师心情方平复了。至今,《佛本行经》不全,那晒经石上,还留着三藏长老所留下字迹。
他们师徒收拾完毕,随着陈澄朝陈家庄而去。
听说取经的师父回来了,陈家庄一庄人都轰动了。庄上人扶老携幼,都到陈澄家里来看他们师徒。这也是三藏法师和三个徒弟曾有恩德于庄上人,大家至今对他们存着一份感激之心。
陈清请来了吹鼓手和乐人,又设了香案,一吹鼓乐吹打,十分恭敬将他们师徒迎到了家中。陈家合宅老小都出来拜见,感激三藏师徒相救之恩。陈澄和陈清又让人安排精致斋饭,上好糕点,来款待他们。三藏法师自从脱去了色身之后,对于凡间饮食早已不贪恋了。他辞而不受,陈氏兄弟只是苦让。三藏法师见盛情难却,就略略吃了一些。悟空和沙僧也都吃得极少。只有八戒吃得多,不过也不像以前那样贪吃,不一会儿就吃饱放下碗了。
悟空笑着对他说:“呆子,你怎么也变得这样客气了?不吃了?不怕委屈了肚子?”
八戒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取经回来,脾胃变虚弱,吃不下去了。”
陈氏二老让人将家里斋饭撤下去,他们上来陪着三藏师徒叙话。他们问起了取经之事,三藏法师说:“自到了灵山以后,先在玉真观里沐浴,又在凌云渡里脱去躯壳,在雷音寺见佛祖,珍楼赐斋,客阁里传经。第一次所拿了无字真经,后送了人事给两个尊者,拿到了现在的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