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法师埋怨悟空:“你看你,也不讲个兄弟之义,倒有一份嫉妒的心思。他和妖怪相斗,打不过了,让你扯绳子拽他回来,你倒好,反倒又放开了绳子,眼看着他让妖怪逮走。怪不道先前他说你死了。”
悟空笑道:“师父你埋怨我,就不觉得偏心?我让妖怪逮去了,你不闻也不问,就不放在心上。这个呆子让妖怪拿住,你就急得直埋怨我,这真是舍命的不疼,乖滑的倒宠。师父你别急,让他在妖怪手里受些罪,也好知道取经不容易。”
三藏法师语重心长,劝悟空:“你让妖怪拿住了,为师怎么不心急?不过想着你有神通变化的手段,妖怪伤不了你的性命,就多少放心一些。他是个呆子,身体又狼犺,变化又少。让妖怪逮住,他不只是受罪,恐怕连性命也不保。悟空,好歹你们是兄弟,你去救救他。”
悟空见三藏法师催他,起身说道:“师父放心,我这就去救他。”
悟空飞身来到了半空之中,心中暗想:“这个呆子动不动就散伙,还在背后说我死了,想起来也是可恼。倒不急着救他,让妖怪摆布摆布他也是好的。”
悟空将身一晃,变成了一个蟭蟟虫,飞进了妖怪阵里,钉在了八戒的耳朵之上。众小妖们前呼后拥,簇拥着象怪,朝洞里走去。悟空也随着他们,来到妖怪洞里。
象怪将长鼻子一伸,将八戒抛在了地上,对老魔说道:“兄长,你看,我逮了个唐僧的徒弟回来。”
老魔近前来,一看,是猪八戒,说:“这个没用,逮到了孙悟空才有用。”
八戒顺口接着话茬,说:“我没用,那就丢到外面去算了。等到逮到了有用的,你们再好了整治。”
三怪走上前来,瞧了一眼,说:“这厮是唐僧的二徒弟猪八戒,虽然比不上孙悟空有用,不过也不能随便就扔了。将他泡到后面的池子里,褪毛开膛,洗清内外,用盐腌好,当成腊肉存着。等到天阴不好出去时,就拿着它来下酒。”
八戒一听,心里就慌了,说:“天爷呀,竟遇上了个腌肉贩子当妖怪,这个老猪可麻烦了。”
小妖们走上前来,拢肩头抹耳背,将八戒捆成了个四马攒蹄,丢到后面池子里泡上了。
刚丢到池子里的时候,八戒是嘴朝下,脊背朝上,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水。他费力翻身,好不容易翻了个脸朝上,脊背朝下,这才能透口气。这也是八戒水性比较好,若是遇上个水性不好的,恐怕是光喝水就喝饱了。
悟空见八戒四脚朝天,像个小船在一样,在水上漂着,半浮半沉,样子实在是好笑。仔细看上去,又像是个八九月之间,经了霜、落了籽的莲蓬。
悟空有心上去救他,又怨他平时动不动就要散伙,还在三藏法师面前说自已的坏话。想一想这些事,悟空觉得他可恨;再看一看八戒在水面浮着打转,悟空又觉得他可怜。
悟空想道,也罢,他终究是龙华会上的一个人,与我也有着师兄弟的名分,救他自然是救他的。只是,听沙师弟说,这呆子暗里攒了些私房钱,这是个好机会,趁此机会问问他,有没有此事。
悟空将嗓音变了,又细又尖又轻,听上去阴森森的,凑近八戒耳朵叫着:“猪悟能,猪悟能。”
八戒一激灵,问:“谁?谁在叫我的法名?我这个法名,是观音菩萨起的。你是谁,怎么叫起我的法名来了?声音听着也怪瘆人。”
悟空捏着嗓子,说:“我是阴司来勾魂的。”
八戒一听,心里就有些怯了,问:“你是哪个阴司里派来的?”
悟空说:“判官传令,我来拿你。”
八戒说:“长官,你弄差了,你不该来勾我,咱们有亲戚哩。”
悟空暗笑,不知这呆子是什么意思,问他:“什么亲戚??
八戒说:“我大师兄孙悟空和阎王有交情,好得狠,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亲戚?”
悟空说:“那也不行,阴司无情,管你什么亲戚不亲戚,阎王让你三更死,休息活命到天明。”
八戒央求道:“就看我大师兄面子上,缓一日,明天再来勾魂,可好?”
悟空叱道:“胡话,这还有讨价还价的?你若是识趣,自已乖乖跟我走。你若是推脱,就只好拿着绳子将你捆走了。”
八戒说:“真有这样急?我一个师兄,一个师弟,一个师父,妖怪早晚会将他们都捉了来。到时,我们四个一起了账,你再来拘我吧。”
悟空说道:“也罢,我这一批里拘的人,有五十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先留着你在这里,我拘了其他人,再来拘你。只是,你得给我些盘缠,这是份人情,你懂不懂?”
八戒叫道:“可怜可怜,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过路的和尚,身上哪里有什么盘缠?”
悟空指责他,说:“没有盘缠,又说什么废话?还想让我缓缓?断然不能办到。来,头伸一下,我要套索子,取你命了。”
八戒这一下可是真急了,赶紧说:“有,有,有,我这里有盘缠。长官,你别索我,等我拿盘缠给你。”
悟空暗笑,追问道:“盘缠在哪里?有多少,都拿出来,迟了就索命,一点不宽限。”
八戒叹道:“可怜我这个和尚,就藏了这么一些私房钱,也是为了我食肠宽大,想着以后饿了好买些吃的填肚子。不想遇上了个索命鬼,连这犄角旮旯里的钱,也想搜刮去。”
悟空说:“别啰嗦,有多少钱?一分不能留,都拿出来。”
八戒说:“实话告诉你,这些钱是我平时衬钱多一些,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有五钱银子,想着让城里的银匠煎在一块,谁知道遇到了个没天理的匠人,他又偷去了一钱。现在,也只有四钱银子了。”
悟空问:“在哪里藏着?”
八戒说:“我耳朵大,在耳朵里搁着,为了别人不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