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在哪里看着这个山,看了好久,觉得这山上景色确实是好,可称得上是山深藏幽景,林密涵清气。悟空看了一会儿,心想,像这样的山上,怎么会有妖怪在呢?如果真有妖怪在,那这个妖怪,也必然是个有些道行的。他看着走着,看了多时,想了多时,忽然听到呼呼的火焰声。悟空急忙抬头看过去,只见从山凹里,飞出来烈烘烘火光来。这还不算,在火光之中,还有着冲天的黑烟。
这个烟,伴着火,将整个山凹之中,熏得一团乱糟糟。只见:烈烘烘万点金光,黑乎乎千丈烈焰。这烟不是灶上烟,不是柴火烟,正是着五色:红黄白青黑。烟升直冲灵霄殿,焰起将燃九天云。直烧得山中走兽云中雁,各各躲避四处蹿。只见恶烟实在狠,不知怎样见魔王。
这烟和火就有些不在寻常,悟空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正在这时,忽然从林里,又起了一阵黄沙。这个沙尘也是不寻常,遮着天蔽着日,只见:纷纷扬扬天地暗,阵阵层层乾坤昏。细者能迷人双目,粗者有似下雹子。采药童子躲洞中,肩柴樵子藏石下。就有避风珠在身,也是刮得两眼泪。
这黄沙实在是厉害,悟空一不小心,吸入了两粒在鼻子里,突然之间就打了个喷嚏。悟空道:“好厉害的沙子。”他从地上捡起了两个小石头,塞在了自已的鼻子里。这一来,果然再没有黄沙刮到鼻子里了。悟空又将身一晃,变成了一个鹞子。他将身子钻到了风沙里,上下左右一飞,这黄沙突然就没有了,风也停子。一阵锣声,传到了悟空耳朵里。
悟空心想:“难道说,我飞到山外去了?怎么有打锣的声音?也只有在通衢大道之上,才有人打锣。山里不是走兽就是飞禽,要不然就是妖怪,谁打锣做什么?
叮叮当当的锣声,不断从下方传来。悟空飞下来,现出了本相,见正对面,有个小妖,背上插着黄旗,手里拿着文书,背上背着个包,看上去像是铺兵的模样。他一边敲锣,一边顺着山路,朝悟空走了过来。
见这个妖怪就跟个铺兵一样,打扮得周周正正,人模人样,悟空心里觉得好笑。他使出变化手段,变成了个蠓虫儿,飞过去叮在了小妖的包上。
小妖见路边有个大青石,就坐上去休息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趟差事,实在是坏了良心。我家大王三年前弄来个朱紫国的金圣宫娘娘,谁知道竟然近不得身。没办法,只好再去弄宫女来充数。弄来两个,杀了,又弄两个,又杀了。那宫女也实在可怜,到了大王手里,不多久就没命。先前,又派先锋官去朱紫国要宫女,谁知道碰上了个对头孙悟空。先锋官打不过他,只好空手而回。大王很生气,准备使出黄沙烟火,去讨伐朱紫国,先让我去下战书。若是能赢,我们也能跟着大王做官封爵。只是,这事实在是天理难容。”
悟空心说,这个小妖还怪心善,不是个恶毒的妖怪。只是,他说什么金圣宫让那大王近不得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得问问他。
悟空飞离了妖怪的书包,在这个大青石后边,变成了个道人,拿着渔阳简板,唱着道情。只见他:头上挽发髻,身上穿道衣。渔阳简板拿,所唱道情词。
悟空走到大青石前面来,看见了小妖,行了个礼,上去问他:“长官,你到哪里去?看样子,是送信去。”小妖也是个自来熟,不觉得悟空面生,反而笑嘻嘻说道:“是我家大王让我到朱紫国送信。”悟空知道他是去下战书,也没有多问这事,又说道:“听说,你家大王拿住了朱紫国金圣宫,好福气。”
小妖不以为然,说:“什么好福气,到了现在,大王还近不得她身哩。”悟空问:“这话是怎么说?”小妖说:“你是不知道,金圣宫娘娘,好看是好看,就是身上穿了件仙衣,那仙衣上长了一身刺。大王一近她,就刺得手疼,哪里还敢近她?”悟空问他:“怎么还有个仙衣?谁给她的?”小妖说:“也不知道是哪个仙人,反正抓到她,刚逮到洞里,她就得了这件仙衣了。”
悟空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个仙人,在保护着这个金圣宫娘娘。他见小妖也爱说话,又问:“那大王岂不是空欢喜了一场,能不恼?”小妖说:“怎么不恼。大王后来从朱紫国又要了几个宫女,都杀了。先前派先锋宫去,谁知道遇见了对头,听说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打得先锋官逃回了山里。大王怒不可遏,正派我去下战书哩。”
悟空拂着胸前长须,说:“还有这事。”小妖说:“可不是,你去吧,给大王唱道情解闷,大王说不定还会赏你。”
悟空说道:“这样也好,我去了,你去送信去吧。”
小妖很是好心,指着来时的路,对悟空说:“从这里过去,走一段,就能看见山洞了。大王就在洞里,我就不送你了。”
悟空说道:“有劳,有劳,不用送了。”
小妖起身,顺着山路朝远处走去。悟空趁他一番,赶上去说了声“定”,小妖就定住不动了。原来,这是悟空使了个定身法。
悟空将小妖手里的锣,身上的鼓槌,前上的包,手里的文书,腰里的腰牌,一一拿过来,又用鼓槌照着小妖脑袋一敲,那小妖就扑通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得过几天,他才能醒过来。
悟空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妖的模样。
他看看腰牌上,是个黄金铸成的牙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心腹小校,有来有去,身材短粗,脸上光滑,微须,黄牙。此牌所挂,有真无假。
悟空笑道:“原来他叫有来有去,名字倒是真奇怪。”
他见小妖的倒在草丛里,脚露在外面,就上去踢了一脚,将小妖踢到草丛里,从外面看不到,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