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在会同馆里,吃着沙僧做的饭,嫌油水不足,埋怨着:“沙师弟你也是仔细,就多放些油,又吃不穷。”沙僧说:“斋饭清淡些,也是出家人的本分。”八戒扒拉着菜里的面筋、蘑菇、豆腐,捡好吃的吃。
悟空将一盘子菜都倒了在八戒碗里,连汤水也一滴不剩,全倾在了他碗里,说:“呆子,老实吃,这盘是你的,别的你再乱扒,仔细你皮紧。”八戒端起碗,吃得正欢,忽然听到外面吃起了雷鸣般的喊声,整整齐齐,像是有几百人:“孙长老可在?我等奉万岁之命,前来请孙长老,去宫内为万岁看病。”
这声音吓得八戒一个激灵,他隔着窗户看出去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不少人。穿绿的,带紫的,坐轿的,乘车的,还有不少扈从侍卫跟着。看样子,像是朝廷里的官员们。八戒端起碗,朝后院走去,边走边说:“猴哥,请你的人来了。你看这阵仗,大着哩。”沙僧将桌了饭菜收拾了起来,也躲开了。
悟空端端正正在厅里坐着,等着官员们进来见他。先前的老侍卫先进来了,看悟空在厅里坐着,说:“孙长老,万岁让人请你来了。”悟空也不起身,说:“叫他们进来。”老侍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宫员陆续进来。偏厅本来不大,没多久就站满了。还有些站不下,都站在门外。
众官员们向悟空施礼,参拜,悟空安安然然受了,也不还礼,还是端端正正坐着。八戒在窗户外看见了,说:“好猴哥,你看他端的这个架子,真是大,人家当官的来参拜他,也不还礼,也不起来,真是能坐得住。”
官员们拜过了悟空,一个穿着紫袍,带着纱帽的文官,出班禀道:“我王万岁得知孙长老医术过人,特让我朱紫国众官员等来请。请神僧孙长老,移驾宫内,为我王医治。”悟空起身,问他:“为何不见你们国王来请我?”
文官说:“万岁身体虚弱,不能乘辇。让我等以君臣之礼相待,请神僧孙长老进宫。”悟空说道:“原来是这样,众位先走,老孙随后就到。”众官员们依次离后,坐车乘轿,回转皇宫。
见他们都走了,悟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准备去皇宫。八戒和沙僧两个,从后院里来到了偏厅。八戒说:“猴哥,你去给国王治病,治不治得好另说。可是有一件事,你别攀扯我们两个。这个病,你能看,我们两个可不会看。”悟空笑道:“呆子怕惹祸上身?放心,不攀扯你们两个。你们安心在这里待着,有人送药来,就收下来放着,等我回来拿去用。”沙僧说:“大师兄放心,这件事我和二师兄做得来。”
悟空来到皇宫里,远远站着。黄门上前禀报,说:“万岁,大唐孙长老来了。”朱紫国国王命女官挑起朱帘,睁龙睛凤目,金口开启,问:“哪一个是孙长老?”悟空朝前走了几步,来到龙座之下,说:“老孙在此。”国王打眼一看,吓得脸色煞白,扑通坐在了龙座之上,颤抖着手指,指着悟空,说:“怎么是这个相貌?长得实在是有些刁钻,古怪。吓人,太吓人了。”女官们扶着朱紫国国王坐好,埋怨悟空:“好吓人的和尚,吓着万岁了。”
众官员们,也觉得悟空说话唐突,行动没有礼仪,暗中议论:“这样粗鲁村疏的和尚,能帮万岁治病?看来,不太靠谱。”
悟空耳朵有多灵,官员们的议论,女官的埋怨,他怎么可能听不见?悟空笑道:“我说列位,你们都错怪我了。我是来给万岁治病的,不是来显摆礼仪身份的。实话和你们说吧,若是像现在这样,对医生没有个尊重的心思,恐怕国王的病,再停一千年,也难治好。”
一个宫员出列,说:“你这和尚说话,也不讲道理。哪里有个一千年治不好的病?人生,也不过是百年而已。这样满口胡柴,你到底能不能给万岁治病。”悟空说道:“这可不是胡柴,有个道理在,你们都听清楚了。”
悟空整了整直裰,丁字步站好,在驾前当廷说道:“医法通玄幽微间,世人不知难周全。望闻问切四件事,缺一不可寻病原。望者神色并气色,神气完否起与眠。闻者声音分清浊,神思清楚或纷乱。问者寻找病因根,近来饮食温与寒。切者诊脉仔细数,浮沉表里这几般。若实讳疾忌医者,怎可疗疾得安然。”
太医官听了,出班说道:“你这和尚虽然看上去村疏粗鲁了一些,不过,说的这些话,却也实在是有道理。这望闻问切,本来就是医理,看来,你是懂得医术的,不是乱说冒充。”
太医又对朱紫国国王说道:“万岁,依着臣之见,这唐朝和尚懂医理,知道望闻问切这四个方法。可以让他一试,为万岁治病。”
国王此时,已从龙座之上,移驾到了龙床之上,连珠帘也放下了,怕的就是再看见悟空的面目。他久病体虚,容易心悸,听了太医之言,颤危危说:“让他去吧。寡人不敢再看见他,还谈什么望、闻、问、切之术呢?”
太医对悟空说:“孙长老,你去吧,万岁害怕再看到你,这副面目。”悟空笑道:“怕见我?这有什么难的。老孙我会悬丝诊脉,不用见国王的面目,只是搭一根丝线,就能帮着他诊脉看病。”
太医大为惊奇,问悟空:“长老这话当真?”悟空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那算了。”太医忙说:“信,我信,长老稍等。”他又近前奏道:“万岁,那唐朝陈孙长老说,他不用见万岁的面,只是悬丝诊脉,就能帮万岁看病。”朱紫国国王也是大为惊奇,心中又是暗暗欢喜,想着,或许这是上天怜悯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派了个能悬丝诊脉的和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