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看了看,见三藏法师耳后正有一个臭虫在叮咬个不休,又见台下那鹿力大仙嘴角带仙,正朝着三藏法师这边看来,就已知是这妖仙在作怪了。悟空将这臭虫轻轻一拂,就掉下了台去。三藏法师顿觉不疼也不痒,自是浑身舒泰了许多,不沉就又入了定中,进了禅关,再不理会得外界事也。悟空却是不肯放过,想这妖仙作怪害三藏法师,他也须得变个法,将那个虎力大仙弄上一弄,方算得上是为三藏法师出了这口气也。悟空化成一阵风,飘到了那大仙顶上。看看那大仙正在坐禅,并不知觉,悟空就又变成了指来长一个蜈蚣,正落在那大仙后颈之上,脖领之内。这个蜈蚣在其颈上游走,本已是瘙痒难耐,那让大仙不住缩着脖子,却似方才三藏法师那般,心神再也不能安宁。却不料痛痒未除,那蜈蚣又在大仙后颈之上,耳根之侧狠狠咬了一口。虎力大仙顿觉心神失守,心头一阵烦乱,不觉就失声叫出,从那个禅台之上倒头栽了下来。幸好下面有小道士相守,几个人忙伸手,将这个大仙接住了,方不至落在尘埃之中,摔破面相。这大仙落下台来,口中犹自在不住嚷着:“有毒虫,有毒虫,快除了去。”一壁厢嚷,就将道袍脱了下来抖个不住。却哪里还见有毒虫在,悟空早又化成了一阵清风,飞到了八戒并沙僧身边,现了本相,立在那个看这大仙,只是笑个不住。八戒见了,心知是悟空弄鬼,言道:“猴哥,你弄了什么法子,让这个妖仙就从台上栽了下来?”悟空将前事一说,八戒并沙僧也是笑个不住。八戒言之:“那妖仙还弄鬼唬人,不知大师兄本是这里的祖宗,就连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曾吃得,哪里还怕这道门妖徒也。”沙僧也笑而言之:“这番遇到了大师兄,只恐这三个大仙更有得生受哩。”车迟国国王在五凤楼上,见那虎力大仙坐禅不稳,竟从台上栽了下来,就令侍人传令:“此局不须再赌了,自是唐朝和尚取胜,可下得台来暂且休息就是了。”悟空听得国王之令,就又平地吹了口气,那三藏法师就从台上飘然而下,落在了台下。至得台下,三藏法师犹中禅定中未曾出关,尚然瞑着双目。国王见了,更是佩服三藏法师修为之高深,禅心之难得。悟空自包袱中拿出了个引磬,轻轻一击,只听得锵然之声,三藏法师方自关中出来。睁开双目,见已在台下,三藏法师不由得一怔,问悟空:“是谁赢了?为何为师已在台下了?”悟空言之:“自是师父胜了也,那道人坐不住,早已从台上栽了下来。”三藏法师就起身,念了句阿弥陀佛,朝五凤楼上国王施了一礼,随着悟空离了这云梯显圣之台。
国王就言:“今者唐朝和尚坐禅已胜,可发了关文,放了他去就是了。”不料鹿力大仙又来至五凤楼前,躬身禀道:“万岁,不可。方才唐朝和尚之胜者,这是邀天之幸也。适逢吾师兄之风疾复发,方败下阵来。不然,这坐禅赌胜,唐朝和尚必败也。”国王问之:“国师是何意也?”这鹿力大仙道:“吾愿与这唐朝和尚再赌一局,若是其胜了,再无他言。”国王问之:“不知国师欲赌者是何也?”鹿力大仙言之:“所赌者,此局名之隔物取胜也。”国王言之:“请国师言其详。”鹿力大仙言之:“此隔物猜枚者,是将所藏之物放在箱笼之中,吾与那唐朝和尚在外隔物而猜。若是猜得中了,就是胜者;若是猜不中,就是败者。肯请陛下忆念吾三个保国二十年之功,准许吾之请也。”这国王略略思忖得片刻,就点头而言道:“就准了国师之请,唐朝和尚,能否与国师再赌这一局隔物取胜否?”悟空接言而应之:
“有何不可?莫言一局,就是再赌上个三十局,自也是不怕。”国王言之:“似这般甚好,来呀,取箱笼来。”有承旨之侍抬了个红漆柜子,放在了五凤楼前。这柜中所放着,本是山河地理裙,乾坤社稷袄。侍者将所藏之物言于国王,退于其后。国王早已知之,就言于三藏师徒:“唐朝僧人,且猜这柜中是何物也?”三藏法师肉眼凡胎,怎能看得透这柜中所藏是何物也。他不答话,只是看着悟空。八戒言之:“猴哥,汝有火眼金睛也,这柜中所藏是何,想是难不住汝。这隔物猜枚之事,汝应了罢。”悟空笑言:“自然是老孙应了,别忙,待老孙仔细打探一番,免得离得远了,看不仔细。”
悟空就拔了个猴毛,变个了假相。其真身却变成了个蟭蟟虫,自那个朱红漆柜缝之中钻入,至得柜中。悟空一看,这柜里放着一套山河地理裙,乾坤社稷袄,却是宫中所用之物也。若是依着常者,悟空自可退出,就猜了个山河地理裙,乾坤社稷袄就可也。只是悟空不比他者,其却弄了个戏法,一口气吹过,那宫中御用之璀璨锦绣裙袄,就变成了破破烂烂一件僧衣,在了个破烂溜丢一口钟也。悟空复又自那朱漆红柜之中飞出,至得三藏法师身前,显了真相,收了毫毛,言于三藏法师:“师父,可猜个破烂溜丢一口钟。”三藏法师心中生疑,问悟空:“这破烂溜丢又是什么宝贝?国王所藏着,必是宝贝也,莫弄错了。”悟空笑言:“师父莫忧,必不会错,听老之言猜就是了。”正言之间,听得那五凤楼上,车迟国国王言之:“唐朝和尚,能猜得到否?”三藏法师就上前言之:“回万岁,这朱漆柜中所藏着,本是破料溜丢一口钟也。”国王闻言而笑,言之:“唐朝和尚,莫弄错了。寡人这宫中宝贝甚多,怎会藏这物?可再猜之。”三藏法师言之:“回万岁,不须猜了,正是破烂溜丢一口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