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方人者,曾作得一首诗词也,所道之事,寻常之事也。所言者,亦寻常之事也。诗言,一念妄想生之,真心尚犹在否?本『性』须在修中求,因缘个里不休。觉则已证可视,蒙而究竟难求。自是一念明心显,除尽苦难来由。书接上章,且说猪八戒与沙僧两个,与这个老怪战了已久,不分胜负。若只论神通,这老妖自是在两个之上。纵猪八戒与沙僧两个联手,亦非其敌也。然则三藏法师负取经之任,本为金蝉子转世,自有其福分在也。这老怪虽手段上胜得八戒与沙僧,终是不能胜。只因有个缘由,将与这三藏法师生个脱身之策也。
在这天上,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观战,并且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在暗中相助。故而八戒与沙僧两个,与这个老妖赌斗多时,不能胜也。老妖见久战不胜,凶『性』大作,令众小妖击鼓摇旗,大声呐喊助威,复整精神与八戒并沙僧两个战也。不言老妖战两徒,只言夫人救其师。这是何者?原来,在这宛子山波月洞中,有个老妖之夫人,名百花羞公主者,见三藏法师正捆于桩上暗自垂泪,近而问之:“僧人何人也?为何在此?”三藏法师举首,视之,似个老妖之内人者,言:“女施主亦洞中之妖乎?贫僧为汝洞中大王擒至此,将作食以食之。此吾之命也,汝若食自可食之,何问吾何所从来也?”
夫人言之:“想法师不知吾之来历者。吾非这洞中之妖,本是宝象国三公主是也。当年吾曾于城中赏月,不想突起妖风而为这妖拿至洞中。”三藏法师闻之,并不敢信,言之:“然则女施主至此何为?”夫人言:“吾在此洞中,非本愿也,只因为妖所拿而不得脱身。然此妖亦信吾之言,吾可言其放法师归。”三藏法师问之:“若果放得吾归,实甚感女施主大恩。”夫人言:“法师先莫谢,吾亦有事相求。”三藏法师言:“夫人可言之。”夫人言:“吾自来这洞中,无刻不思吾父也。若法师得脱,可将吾之信传于吾父,使其知吾之所在而救之。”
三藏法师言:“空口无凭,女施主之父恐未能信吾之言。且年深月久,纵其信之,亦或不能至此相救。”夫人言之:“吾可书信一封,付于法师带至宝象国,于父王观之。父王昔日甚疼吾,因是最小之女。若其得信,必来救之。”三藏法师言:“如此甚好,可将书信付于贫僧,若果得脱,自带于女施主之父王视之。”
夫人将三藏法师于桩上解下,又写书一封付于三藏法师,言之:“法师可于后门走脱,前门正这老妖与法师之徒相赌斗。”三藏法师言:“然恐有巡山小妖在,若为其擒,就是命休也。”夫人言:“吾可前言于大王,为法师开脱,并使法师两徒俱从。”三藏法师依其言,至后洞外而藏之。夫人自至前洞,言于老妖:“大王休战,吾有一言。”
这老妖听夫人呼之,撇下八戒并沙僧,按落云头到洞前,问之:“夫人何事?”夫人言:“昔吾在宝象国中做公主时,曾许下愿,若果配得好郎君,必还愿以斋僧谢佛。”老妖问:“还有此事?为何夫人一向不曾言之。”夫人言:“吾亦忘之,方见洞中所困之僧,遂忆此事。自吾至这洞中,与郎君相处甚洽,若不还愿,只恐为天上神人所责。”黄袍怪言之:“若想还愿有何难,放了那僧人便是。若是吃人,吾自去他方寻之。”夫人言:“吾已解其缚,在洞后待大王之令而出,大王莫与其徒再斗,可着其自寻其师去也。”
黄袍怪遂言:“放之可矣,吾言于此两个。”其大声言于猪八戒并沙僧:“尔等听好了,因吾夫人还愿,已放了汝师唐三藏,可与洞后寻之,莫再相扰。”言已,这怪收起了兵器,带着众小妖并夫人自回洞中不题。只言八戒并沙僧,听这妖已放了三藏法师,急于洞后寻之,见法师躲在荆棘丛中,帽落而不知,觳觫若无觉。八戒上前扶之而起,言:“师父,莫惧,无事了,可自离得这山也。”沙僧亦上前扶之,言于三藏法师:“师父莫慌,吾与八戒来护师父也。”这正是,山中忽遇黄袍怪,幸得公主善言开。鳌鱼脱却金钓去,摇头摆尾再不来。
三藏法师见是八戒并沙僧至,又听得两个说,黄袍怪已放其出山,言不再忧惧,起而整衣。沙僧扶三藏法师上马,八戒挑着担子在前,师徒三个步步而前,不久已出了这宛子山。又前数百里,晓则早起,晚则早宿,三百里途已在身后,又见前有一城,有兵守卫,固若金汤也似。城门大开,来往甚众,是个大城。怎见得?只见这城,雾渺渺,途遥遥。虽离大唐远,自不输富饶。云现五『色』霞彩,月只一明风悄。远山视巍巍峨峨,仙人之图;近水听潺潺泠泠,隐者所钓。城外有万顷良田,庄上收千亩茁苗。渔夫撑舟烟波自在,樵子担柴幽林逍遥。前有池,后有城,固若金汤;外有庄,内有户,密集繁茂。皇城层楼画栋飞云,内院宝阁金顶摩霄。自不缺太极殿,华盖殿,礼修殿,演武殿,施政殿,观文殿,殿殿是丹墀玉步,分散着文官武将;更是有大明宫,昭阳宫,长乐宫,华清宫,辅元宫,未央宫,宫宫列丝竹管弦,排演着春声秋谣。在那大内中,梅妆扑粉脸;于这御沟外,迎风舒纤腰。市廛上,顶紫金冠束脂玉带,衣轻裘,乘肥马;郊野外,拿宝雕弓带狼牙箭,对长空,矢似飙。食肆客集,红楼袖招,美馔烟柳东京肖。三藏法师至,似在故国若唐朝;八戒沙僧来,可歇馆驿消疲劳。三藏法师并八戒将沙僧拿了通关文牒,付于守城兵士,视之无碍,步城而寻馆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