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受了母亲温娇所托,将血书藏好,端着一盂斋饭,离了州府后衙。
将出大门时,正好那贼子刘洪从外公办回来。
他见有一僧人从后衙出来,并未多瞧。
只因温娇日里时常斋僧舍饭,他并不以为异。
江流儿抬头看着刘洪趾高气扬,前呼后拥进了州衙,已知正是这个贼人将其父所害,而又谋了其母,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离得了州衙,江流儿又历经了数月跋涉,来到了西京长安城。
他到了温丞相府中,将此事禀明丞相,又将血书拿出,丞相一看大惊。
温丞相养老赋闲在家,已多年未曾视事,竟不知这江州之官,是个贼人所冒。
而这个贼人,非但冒任了官职,并将其女温娇困在衙中,将其婿陈光蕊害死。
若非今日他的外孙江流儿拿着血书来报信,他女儿女婿所受之冤屈,不知将到何日方明。
温丞相将老迈之躯,挪于朝堂之上,将此事禀明了圣天子李世明。
李世明听知此事,也是大惊,下了圣旨将贼子刘洪捉拿,又着人寻着另一个贼人张彪,将这两个绑赴法场,施了千刀万剐之刑。
江流儿母子团聚,重回到了丞相府中。
此时,温娇小姐又忆起,当日他与丈夫离开城外之店时,将婆婆留在了店中养病。
十八年之日已过,也不知这婆婆是否还在。
温娇与江流儿母子二人,到了这个店中寻访,听店家说,陈光蕊母亲张氏夫人,在光蕊夫妻二人离开之后,曾住了半年有余。
此后付不起店钱,只得到城外一个破庙中去住。
城中人时常见到她,虽年纪老迈,却身体康健,日常靠些善人施舍度日。
店中小二说:“好叫夫人得知,前几日,我还在城外见到她来,你们可去寻这老婆婆,离此不远。”
依着店中小二指点,温娇和江流儿,在城外破庙之中,见到了光蕊母亲张氏夫人。
张氏夫人不想十八年后,能再见到媳『妇』与孙儿,自是欢喜。又听到光蕊已为贼人所害,却又悲从中来。
二人将张氏夫人接到了家中好生将养,不几日,忽听家中下人来报,说门外来了个人,自称姓陈名光蕊,特来丞相府中寻亲。
温娇小姐闻听,自是不敢相信。
想十八年前那一日,她夫君为贼人刘洪所害,落在水中,自无生还可能。
为何今日却有人自称是夫君陈光蕊?莫非是假冒行骗者?
温娇让下人将其延入府中,她暗中观瞧。
不看则已,一看温娇小姐顿时惊讶不已,心中又喜又悲,又惊又疑。
眼前这个人,正是她夫君陈光蕊,绝无认错可能。
只是当日她夫君,确落在了水中,为贼人所害,为何十八年后却又生还?
小姐疾出,扑到陈光蕊跟前,与光蕊相认。
夫妻二人十八年后再相认,一时无言,只有珠泪数行肆意落下。
相认毕,温娇小姐问起光蕊生还之事,光蕊将其为江中龙王所救之事,一一说来。
此时,温娇小姐方知事情经过。
陈光蕊在丞相府中,与夫人,母亲并儿子江流儿相认,一家人重叙天伦,自是喜乐非常。
只是江流儿终属是个有佛缘者,其从小在金山寺中长大,一心只向佛祖。
虽与家人相聚,他感其乐,而心终不定。
数日之后,江流儿向父母和祖母提出,愿重回金山寺,跟随法明长老修行。
其家人看他心意甚坚,亦不再阻拦,就送了他回金山寺。
法明长老给他起了个法名,叫做玄奘,从此在寺中,他一心修行,却比在丞相府中觉得更自在些。
玄奘法师在金山寺中修行得甚好,成了远近有名的高僧大德。
若是附近百姓有甚难事,求他开解时,玄奘法师从不拒绝。
是以,远近百姓俱称他为活菩萨,对年纪轻轻的玄奘法师及是敬重。
这玄奘法师前世本是金蝉子转世,是佛祖如来之徒。
他出生在东土大唐,历了一番劫难之后,却已应着了去西天取经这个因缘,不久之后将受圣天子之命去西天取经。
有人说了,这取经之事,本是佛祖如来安排,又有菩萨到东土来寻人,为何反说,这是大唐圣天子之命?
这事说来,也自是因缘合和之故。
佛祖让南赡部洲之人到西天取经,也非完全出其自为,而是其观因缘已到,有此安排。
而在世间,这个因缘之数,却是率先落在了天子李世民头上,由他将这个缘法挑起,此后又由玄奘担了此任。
这事说起来,须先从长安城中两个闲散的渔人樵子讲起。
这渔翁名叫李定,那樵子名叫张梢。
若是寻常渔翁樵夫,除了下河捕鱼,上山砍柴之外,平日里多是聚在一起吃酒耍钱。
这二人却不一般。
似那种常人之举,他二人全不理会,每日里除了打柴捕鱼换得钱粮度日之外,闲暇时则多在一起诗酒唱和,饮风弄月。
他二人本是落第的秀才,不中的举子,虽无缘名列金榜,却是诗文俱通,文墨颇有。
这两者也因看淡了功名利禄,更喜在这清山绿水中自在为生,乐得逍遥,最是自在。
这一日,张梢和李定二人,又聚在了一起,谈起了城中轶闻,乡间异事。
二人谈得兴起时,又各自联诗作对,好不开心。
将分开时,张梢有心嬉戏,言:“李兄,你若去水上打渔,须得小心在意。若是落在了水中,饱了鱼鳖之腹,我却少了一个闲谈的好友,岂不可惜。”
李定也笑言:“此事自不劳你挂心,若依着我言,张兄你小心为上,想这山中有食人猛虎,吃人豺狼,也凶险得紧哩。”
张梢言:“这却无碍,我知这长安城中,有个算卦的先生,名叫袁守诚,极是灵验。我送与他几捆柴,让他为我卜个好日子,则万事可成。”
李定也言道:“原来你也知袁先生妙算无遗,我送他一尾鲤鱼,想必他也会指点我何处鱼多,何处水深。则我自可轻松得鱼,安然无虞。”
两个一番说笑,各自行礼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