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邱,你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此时商故渊已经下楼走近,展开了那包裹,里头一捆白毒伞,颗颗莹白,乍看之下好似人间尤物。
此时物证在亓官邱的房间被搜了出来,几乎已经坐实了毒死乌那的人便是亓官邱,只是此事听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故而其余几个使节还是有些犹豫。
只见陆承修走进,一身深沉似水的眸子紧紧盯着亓官邱不放,他问:“看样子是亓官使节不愿意同我大贞议和,这才暗中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亓官邱未言,只冷笑一声,竟是默认了此事。
这下子,大厅里头瞬间炸开了锅,其他几个使节自然明白不能再与亓官邱站在一边,可要他们同大贞人站在一边,却也并不现实。
亓官邱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意越发明显。
“你们大贞人真是喜欢自以为是,在朔北的时候便是如此,如今到了你们皇权的中心,不想还是如此。”
陆归堂等人忽然一怔,俱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电光火石间,只见亓官邱躲开眼前的陆承修,继而身形一转,越出了驿馆。
怔愣之中,顾好眠率先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就追了出去。
待陆归堂与陆承修率人跟出来的时候,只见顾好眠和亓官邱已经打了起来。
顾好眠自幼习武,武功在汴梁城的世家子弟之中本来是佼佼者,他远在朔北多年未归,如今的身手比起当年自是又长进了不少。
只见他一身戎装翻飞数次,军甲之下是少年人一腔热血,招式变换之间可见青山浩荡绵长,让人只觉得眼花缭乱。
令人觉得意外的是,亓官邱的功夫竟与他不相上下。
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圭氏的议和使团之中最为俊秀的使节长竟是一个这样包藏祸心之人,他这身狠辣的功夫之下,又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呢?
只听陆承修一声令下,手下之人便加入了战斗。
亓官邱转了身形稍息,冷笑道:“看样子你们大贞人不仅喜欢自以为是,还喜欢以多欺少。”
“不仁不义之徒,何谈以多欺少之言?”
顾好眠不愿给他喘息的机会,撂下此言便又出手。
亓官邱仍是冷笑,紧接着迎了上去,“少将军还是那样自信。”
又过两轮,他终究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被大贞的兵将围在了中间。
顾好眠收了兵刃,缓缓朝他走进,就在众人以为顾好眠是要亲自擒拿亓官邱的时候,却见顾好眠顿足站定。
他沉沉地问:“亓官使节,我们见过吗?”
此言一出,人声顿寂。
人人都知道顾好眠是顾疆元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了宁远将军,此人若说见过亓官邱,无非就是昨日的宫宴上,可若仅仅只是宫宴上,顾好眠便不会多此一问。
那……
其中关窍还没有想明白,就见顾好眠忽然发力,手中长剑直指了亓官邱的咽喉,本以为他欲行擒拿之事,却不想下一秒,他手腕一转,长剑勾上了亓官邱的下巴。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去看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只见方才还是一张俊逸面容的亓官邱此时竟然换了一张脸孔,他肤色若麦,面容也比方才更为精健,一双眼睛里戾气纵生,正勾着嘴角那抹冷笑看顾好眠。
而顾好眠的剑尖之上,还搭着一样物什——人皮面具。
汴梁城属天子脚下,实在很少见到这等江湖上的东西,今日却是开了眼,可见人皮面具这种东西的确是有瞒天过海之力。
他笑着开口,只觉得声音都比方才多了几分杀戮:“少将军,果然是好久不见。”
顾好眠嘴角的笑意凝了凝,与此同时抵着他脖颈的长剑也握得更紧了些。
他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绝不希望会是这个局面。
亓官邱,赫连齐!
与此同时,站在驿馆门口的那几个使节也看清楚了赫连齐的那张脸,心下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他们胸无城府,当下便叫嚷起来。
“大王子!”
“怎么会是大王子!”
陆归堂与陆承修等人不认得赫连齐,也听不懂他们所说的圭氏言语,但也能够察觉这个“亓官邱”的真正身份不同凡响。
“少将军,他是谁?”陆承修朗声问。
顾好眠抿了抿唇,将嘴角凝成一线,继而温沉开口,声音不大,却惊了四座。
“圭氏王子,赫连齐——”
陆归堂与陆承修、商故渊等人对视一眼,眸光里的难以置信越发明显。
赫连齐?
这带着人皮面具又老谋深算的圭氏使节长,实为赫连齐?
这包藏祸心用计毒杀了乌那的圭氏使节张,实为赫连齐!
他们人在汴梁,却并没有因此忽视这些年来朔北的军情与军报,人人都知道圭王有个骁勇善战的儿子,几年来率军攻打北疆城池,还在去年夺下了大贞的缺月池,若非顾疆元父子力挽狂澜,此时的大贞恐怕已经要被此人踏马践过。
可谁能想到他不仅没有传闻中的被圭王软禁,还肆无忌惮的扮成了议和使团的使节长,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汴梁城中!
还是陆归堂先从吃惊的情绪之中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顾兄!务必将之擒拿!”
顾好眠会意,伸手便欲出那长剑,当此时,却见赫连齐袍袖一挥,一颗泛着白雾的响雷炸在了顾好眠脚边。
就是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身后的树林之中飞跃而出数十个黑衣人,动作之快、武艺之灵巧、人数之众,皆出人意料。
“小心!”
商故渊等人离顾好眠颇近,眼见得那黑衣人就要趁着这空隙击伤顾好眠,遂一跃而上,替他格开一刀。
局势陡然被翻转,陆归堂等人已然占了下风,饶是他们几人武功不弱,却抵不过对方几十个高手。
好在这些人无心恋战,一心想要逃脱此地,待脱离了顾好眠等人的包围圈子便扬长而去,复没入了山林。
一番打斗下来只有刑部侍郎带来的官吏有些轻伤,令人更沮丧的是,赫连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