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和皇后俱是一愣,不知他在同谁说话,紧接着见一个小丫鬟着急忙慌得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眼探究意味的陆归堂。
顾谨瞥了那宫女一眼,见是宫宴上见过的那个池杏。
顾谨微微一怔,只记得这小宫女似乎颇得皇后的信赖,这等大宫女如今行事却如此冒失,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陆归堂显然同她想到了一处去,当下二人再不多言,只紧绷起情绪,等着皇后问话,池杏答话:
“娘娘,太液池出事了,有一名今天进宫赴宴的圭氏使节死了。”
“什么?”
一句“什么”,竟是出自两人之音,池杏略略抬眸打量了一眼,见是皇后和身侧的咸王一同问的话,二人脸上皆有些吃惊,唯有今日被皇后娘娘请来的顾家小姐坐的到还算是镇静。
殊不知,顾谨面上虽然还算镇定,但心里却已然兵荒马乱,只是如今池杏所言不尽不详,事情始末原委亦不知晓,理智告诉她要冷静。
“你别慌,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池杏觉得同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抬眼看看才发觉问话的人是顾谨,又见皇后娘娘默许此话,便抿了抿唇继续答:“回娘娘,奴婢本是按着您的吩咐到承庆殿为圣上送药膳的,却听见圣上身边的傅内监禀事,说是方才圭氏的议和使团入了宫,舒王殿下便先安排人入了太液池的席面,谁知道坐下还没有盏茶的功夫,其中一位议和使节便倒地不起,太医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一番话说完,顾谨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圭氏的议和使节,在宫宴开始之前死了?
皇后皱了皱眉,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同陆归堂道:“此事紧急,你这就赶往太液池去看看究竟。”
陆归堂正要应下,却忽听顾谨出了声:“慢着。”
陆归堂回身,正见少女秀眉微微蹙着,眸子里却含着清辉郎朗。
只见她先向皇后拂了个礼:“娘娘,请再次恕臣女僭越之罪,臣女有话想问池杏姑娘。”也不等皇后应允,她便先开口问池杏:“姑娘可知道那圭氏的使节是因何缘由断气的?”
池杏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只见皇后朝她默了默,这才开口答顾谨的话:“傅内监自己说的就不明白,奴婢听得便更不明白了,不过听说太医们都已经赶往太液池了,想必很快就能查出来。”
顾谨吸了口气,疾言:“王爷。”
她这次唤的是陆归堂。
“那人无论是怎么死的,都只能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恰巧病死在了宫宴开始之前。”
陆归堂与皇后俱是一怔,不由凝神。
不管那死在太液池畔的人是谁,更不论死因是什么,他的死一定会牵动圭氏同大贞的议和之事,虽说大贞嘴上说着并不着急,可却也绝不希望再看到朔北之境战火又起的景象,议和之事迫在眉睫。
可那使节偏偏死在了大贞的皇宫里,若是圭氏存了心要咬住此事不放,或是再挑战火,或是减少偿金,局面于大贞而言,都很是不利。
顾谨的话很有道理,为今之计只有大贞咬住那圭氏的使节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无福消受余生,才有可能在此事上站住理。
陆归堂将此事应下,道:“好,我这就去太液池。”
“等等!”
陆归堂脚步一顿,知晓是皇后出了声,本以为是皇后还有事要吩咐,却听她道:“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太液池属后湖,离着凝华殿倒是不算太远,只是皇宫到底不是别的宅邸,两条路下来还是费去了不少功夫,皇后携了顾谨与陆归堂同到太液池的时候,只见一头呜呜泱泱已经围了一团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皇城的禁卫军守在门口,今日是宴请圭氏议和使团,而非寻常的宫宴,陆承修和陆归堂自然多了几分警惕,早早派了禁卫军于太液池畔驻守,只是如今人都涌到了太液池里,想必是和那使节的死有关。
那禁卫军看到来人是皇后与咸王,便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道儿来将人请了进去。
再入眼的,是一帮群臣和慌乱的太医围在一处。
观群臣背影可辨认出宁国公、卫丞相、顾疆元等人,太医都穿着一样的服色,一时之间辨认不出,不过也没有人有闲心辨认。
待人群发觉是皇后和咸王来了的时候才又散开,露出最里头的一副场景:
陆承修正皱着眉头立于人群之中,他身侧是神态各异的圭氏议和使节,有人怒容满面,有人看不出喜怒,还有人一脸悲怆。使节之中一人仰躺在地上,那人身形魁梧,却面容乌青,嘴角尚且吐了些白沫,已然死了有一会儿了。
这便是今日死了的那个圭氏使节了。
待看清楚了那人面容,陆归堂不由地皱了皱眉,喃喃出声:“乌那?”
皇后亦皱了皱眉,自然没有陆归堂一样的心思去观察死了的人究竟是谁,反倒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当下便问:“可查出来这位使节的死因了?”
问的是太医。
当先那回话的太医显然上了年纪,说起话来都有些颤颤巍巍:“回皇后娘娘,此人是……”
话还没颤巍完,却被后头站着的陈相生插了话:“回娘娘,尚未查明。”
皇后闻言眸光一眯,竟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人欢喜有人愁,当下那圭氏使团里的人便不乐意了,一帮人便吵嚷道:“你们查了这么半天,连乌那的死因都没有查出来吗,我看就是你们下毒害死了乌那的!”
一旁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陆承修这时才出了声:“亓官邱,眼下乌那使节的死因还没有查明,你们就是这样扰乱我宫闱的吗?”
被唤作亓官邱的那人一身白衣,看着儒雅有余,同其余几人倒是大相径庭,他听了陆承修的话,果真抬手制止了身后那嘈杂的五人,肃道:“别着急,咱们就等着看看大贞朝廷会给咱们一个怎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