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六九章
兵临泉州(2)
见城下只有杨得胜一人,于是,城门打开,神情憔悴萎靡不振的杨得胜很快就出现在钱凤鸣和庄育才面前。见他这个样子,钱庄两人大概能猜出原因,只是不是庄育才的手下,他也不便看看询问,只能由钱凤鸣来问明情况了。“建功(杨得胜字),里总算回来了,战斗情况到底是怎样?你的一营是不是也让..那..那样了?对方有什么打算”?
开口问候了一下杨得胜,钱凤鸣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问。原本他是想问一营是不是也和杨得胜原因被人家活捉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个方式,没有将“被俘虏”这几个字说出来,变相的问敌军放他回来是一个什么意思。在护国军这么一个杂牌军队里面,营长可以说是中高级军官了,作为最高指挥官的支队长(团长),也不能把营长级别的军官怎么样;何况两人平日私下里关系不错,对被敌军放回来的杨得胜,钱凤鸣也只能安抚多过责难。
“支队长,唉!我的营战败了,连同五百多新兵都让北军俘虏了;我...我,我是他们放回来的,北军师长叫我带句话过来,意思就是要我们开城投降。他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希望我们能够回到『政府』那一边,维护国家的统一和领土的完整”。杨得胜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好像有些难为情,但越说越流利越说越顺畅,把对方让他带的话都说了出来。
开城门、投降!钱凤鸣心里面充满了苦涩,要是这样,当初跟孙大炮掺和什么。都走到这一步了,投降自己还有什么名声!看了一眼低头不再说话的杨得胜,又扭头看看一边沉思的庄育才,钱凤鸣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因为杨得胜的刚才这一番话说点什么。反驳、劝说、斥责、鼓励,还是其它什么内容。想了半天,钱支队长开口了,不过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对方...对方战斗力很强吗?我是说他们的单兵战斗力,装备我想他们比我们要好;虽然败了,但我想你也一定给对方杀伤很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对待你”。
杨得胜虽然打了败仗,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身体都还很好,外表看起来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钱凤鸣最后一句话就是因此而说的。“支队长,对方真的很厉害,我感觉比几年前教我们『操』典的日本教官队伍弱不了多少。我...我...我的营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坚守住就被捉了。我看我们...我们还是多考虑一下眼前的情况,对方只给我们半个小时,我想还是不要太过于冲动,以至让我们连一个.....”。
“杨营长是怕了吧!一个营五百多人,另外还有五百多新兵,合计也有一千出头的兵力吧,快赶上我们一支队原先的兵力数量了。我就弄不明白,杨营长这是怎么指挥的,啧啧!一千多人,半个小时不到就完了!一营是站着不动让人家抓的吧!杨营长平日不是很讨厌北军,讨厌北京『政府』的吗!怎么这一见面打起来就掉架了,现在好像被人家放回来做说客....啧啧!真的不敢相信”!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几人身后响起,打断了杨得胜想要继续的话,钱凤鸣和庄育才转头一看,原来是前支队教练官吴瑞玉、苏炳楷、于万龙三人,说话的正是走在前头的吴瑞玉。钱凤鸣复位跟随起事以后,吴瑞玉几人就不再是支队的教练官了;在报批广州孙大炮临时『政府』之后,吴瑞玉现在是华南联邦共和国中华革命党驻泉州的代表,名义是是包括钱凤鸣和庄育才几人在内的上司,代表着华南共和国在泉州行使『政府』权力。当然,军队方面的事务他不过手,可现在是特别时期,有些军队方面的事情,他还是要『插』手的,比如现在、眼下、当前。
见到吴瑞玉几人前来,钱凤鸣和庄育才两人不敢怠慢,顾不上安慰被挖苦的杨得胜,庄育才首先上前打招呼道:“吴代表来了!我和钱支队正在跟杨营长了解情况,看看敌军的实力如何。吴代表几位来的正好,我们大家一起商议一下,看看这仗怎么打才好”。钱凤鸣也跟着说到:“看眼下的情况,敌军的实力确实不能小觑,光大炮就有二十多门。这个..这个..教练官之前不是教导我们作战要有勇有谋吗,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出城,就据城而守最为妥当”。
瞥了一眼已经走到城墙(里)边上的杨得胜,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之后,吴瑞玉走进城墙垛口,看着外面已经列成战斗阵势的北军,回头对钱庄二人说到:“这北军的装备我们是无法相比的,也只能据城而战了。四面城墙我们几个人各守一边,别看北军有火炮,这么远行军能带来火炮,炮弹他们也能带足够?所以只要坚守几天,北军的炮弹打完了,这么高的城墙,够他们攻一阵时间的。我们只要坚守一周时间,一周时间厦门和广东方面的援军一定能够赶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过来打他们的时间了。各位回去给我们的士兵多宣传多鼓励,让大家把信心和士气拾起来。钱支队,杨营长是不是派人盯一下,非常时刻小心为上”!
最后这句话,却是吴瑞玉对钱凤鸣说的,他很担心这个刚被北军放回来的家伙起了二心,到时候在城里搞怪就不好了。钱凤鸣刚要回答,就听见城四周轰轰的数声炮响,几人赶忙伏低了身子,探头朝天上看去,想看看这炮弹到底会飞到哪里去,会不会落在他们所在的城头。几枚从北城外发『射』来的炮弹,越过了吴瑞玉和钱凤鸣几人的头顶,朝城内落去。见此状况吴瑞玉心头大喜,北军如此不顾城内百姓的生命财产的胡『乱』发『射』炮弹,势必会造成城内民众的反感和抗议,失去民心;自己到时候只要稍加宣传利用,就可以发动全城百姓对抗北军,北军『乱』杀无辜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就算最后自己丢了泉州城,在广州那边也有一个说法。
炮弹在快要着地时爆炸了,让吴瑞玉惊讶的是,爆炸后的炮弹没有浓烟散出,没有弹片飞出,却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片飘扬在泉州城上空,随着秋日里的微分,晃晃悠悠的飘落到街道上或民户房顶、院落中。有一些纸张被风送到北城墙上,落到守城士兵跟前,士兵们捡了起来,上面是很多字,可惜他们不认识。看到这些纸张吴瑞玉就感觉不好,这是传单,是北军用炮弹散发进来的传单。
他赶紧叫身边的一位随从从捡到传单的士兵手里抢来一张粗略的看了一边,随即对钱凤鸣几人说到:“不好,北军真是太卑鄙了,竟然搞起了心理战。我们几人守城,苏教官、吴教官你们两人赶紧下城墙,带人把城里所有的传单全部收缴起来,不要让传单上的内容流传开来。让警察局的警察一起配合你们行动,若有不执行的,先抓起来;城里居民有不交的,也抓起来,马上去做,行动要快”!
山东第一师用炮弹『射』进泉州城里的传单内容当然是劝告守军投降,劝说城内居民不要盲目随从叛贼,误国误己,最后落得玉石俱焚。这一手,是一师参谋长韩文清的意思。山东陆军南下平叛之前就收到国过陆军总部的相关行动要求,能用文方法解决的,就不用武手段,尽量减少对交战地居民老百姓的损害。所以,韩参谋长在师长方锐下达攻击命令之前先来一套舆论宣传,以瓦解守军斗志,降低泉州百姓的抵触心理。先前放杨得胜回来传话,也是这么一个意思;可惜钱凤鸣没有时间听,他自己也不愿意就这么随便放弃。军人吗!总认为自己带领的兵是最好的,打过以后方才服气;不过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命在、有没有机会,就不得而知了。
城外限定的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随着炮兵团长邱大志一声令下,山东陆军第一师炮兵团中的二十六门七五野炮对准泉州城墙开始了怒吼。一枚枚炮弹落在城头、城墙上,随着爆炸声激起一团团烟雾;烟雾中,弹片、碎石到处横飞,碰撞、割列者它飞行过程中所遇到的任何生命或物体。为了不破坏泉州城城墙,也为了集中使用火炮,加大对某一集中点的轰击力度,邱团长将二十六门七五火炮全部安置在了北门一带,这样的轰击就显得非常的山崩地裂,对北城守军的震慑作用也是非常巨大,护国军第二支队虽然有满员的两千余人,面对如此密集和猛烈的炮火轰击,真真切切是头一回,包括支队长庄育才。
为了在敌军第一波攻击时就能够打击其攻击信心和勇气,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也是为了给新招收来的新兵做样子,庄支队长是把自己支队两个营五个连老兵一下子派上了四个连,都猫在城头垛口下面等敌军发起攻城冲锋。谁想到敌军集中了这么多火炮来轰击北城墙和城门,城上守军在如此密集火炮轰击下伤亡如何自然一想而知。北城朝天门城门楼只挨了四发炮弹就倒塌并燃起了大火,在里面隐藏的护国军第二支队两个班二十余人全部被倒塌的城楼压在里面,让在远处观看的庄育才差一点瘫坐到地上----真他妈太惨了!二十多人这一下子就没了!
城门楼目标大,倒塌时闹的动静也大,这才让庄育才注意到。等他从远处收回目光,再看自己前面不远处的城墙上面时,这家伙想吐的心情都有了。城墙上目光所极之处,已经没有几个活人;破损的城头上面,几个侥幸还活着的士兵,收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全身直挺挺的爬在城头上,身体一边颤抖一边紧挨着城垛口边的城墙,好让自己不被飞来的炮弹击中。有人头上还挂着某个已经死去士兵的某个身体零件,也顾不上去取,只是在那里对天祷告,希望自己能活下来。远处有几名士兵张大了嘴巴在喊叫着什么,一边飞快的朝离自己最近的城墙甬道(下城阶梯)跑去;他们嘴里在喊什么,没有人听到,此刻满耳朵要么都是炮声要么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在如此密集的炮弹爆炸声中,轰击点周围的人,耳朵暂时『性』失聪了!
庄育才和他身边的人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耳朵里面是一片轰鸣声,到后来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自家士兵在爆炸中『乱』奔,又在爆炸中扬起、跌落,身体成为碎片或者身体上少某个部位。庄庄支队长眼睛里面慢慢的开始出现了泪珠,他开始奋力的狂吼;可惜,连他自己对自己的吼声都听不到。最后他挣脱拉自己的几双手,跑向城墙甬道,冲上城头;眼前的北城墙已经坍塌了一个五十多米的豁口,豁口周围散落着他手下士兵的尸体或者零件,整个坍塌处的泥土砖块都变成了红『色』,血水沾染成的红『色』。冲上城头的庄育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外的炮击突然停止了,庄育才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一个丢失了灵魂的尸体。猛然间,他大叫一声,转头朝城内奔去,庄支队长,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