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二三二章
郁闷的白上校
一九一六年元月三日下午四点多,中国南海北部湾外海,一支船队正由西向东快速驶来。这支船队有各种船只十余艘,虽然说是船队,却没有一个标准的队形;就连所谓的“快速”,也不过是比渔船快一点的十一节左右速度,实在是算不上“快”字。这就是法国人从海防港口开出的支援广州湾的运兵船,在巡洋舰“阿塔朗特”号带领之下,在南中国海北部行驶;他们已经出发八个多小时了,再有三个小时就可以到目的地,完成这次的护航和运送。
旗舰“阿塔朗特”号舰桥上,舰长白瓦特上校嘴里叼着一支雪茄,正在训斥一名下属军官。那名军官正是在码头装运炮弹时现场的指挥军官,没有想到他的运气那么的好,炮弹的爆炸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连轻伤都没有。要说损失,就是他在爆炸时,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码头上滚了几个大跟头,弄脏了一身漂亮的军服而已。舰队白瓦特对于这位下属的完好无缺非常地不解,于是在军舰修好舰队出发以后就将这位“好运气”的下属找到了自己的指挥舱(舰桥),不知道是进行训斥呢还是想借他的好运,方便自己这次行动。反正这位来自尼斯的法国年轻海军军官,已经连续六次被舰长叫到了舰桥上来,聆听舰长的问话。
白瓦特舰长从开始的严厉训斥,到后来的随意质问,再到后来的不知所问(连舰长自己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了),演变成舰长对这位新上舰的部下介绍这艘被他(年轻军官)年龄还要大的军舰的历史来。“这艘军舰建造于一八七六年,是在布雷斯特港口建造的,一八八二年下水服役,原来是属于铁甲舰,到后来就叫巡洋舰了。这艘舰最开始的名字叫做‘巴雅号’,后来为纪念这个级别的舰只,才改名为‘阿塔朗特’号的。它长六十九米,排水量三千五百吨,最快航速可以达到十一点九节”。
看到年轻的海军军官好像有些不耐烦,白瓦特舰长声音马上大了起来:“年轻人,你是觉得我的话没有意义,还是觉得这艘军舰不行了”?“不,尊敬的舰长,我不是哪个意思,我只觉得十一节的速度现在来说好像不怎么样,我父亲的渔船速度也差不多这么快,而且,舰上的火炮武备似乎......”。
“够了年轻人!作为海军的一员,你应该首先学会尊重,尊重军舰上的一切;要知道它们比你的年龄都要大,甚至比你父亲的年龄都要大,而且还参加过战争,为自由法国立过功。这艘军舰所装载的火炮最大口径虽然只是m1866式193mm火炮,『射』速慢了一些;可它当年曾经是法国海军在东京(安南的城市河内历史上的名称)分舰队中的一员,后来又隶属于远东舰队,参加过中法马尾海战,击沉过中国清朝的军舰”。
看了一眼底下头的年轻下属,白瓦特舰长觉得自己的口才真的很不错,几句话就将这个不懂世事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镇住了。“这就对了,年轻人吗就应该多听少说,不要觉得自己没有被炮弹炸死就很了不起,比起我们、比起这艘军舰,你还很嫩”。心情大好的上校还想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下属时,外面有人进来报告:“舰长,船队已经到达了北部湾附近,了望兵已经可以在高处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岛,应该是中国的涠洲岛和斜阳岛。这里距离我们的登陆地点界炮已经不足一百海里了”。
下属的报告,打断了白瓦特舰长继续训斥年轻军官的心情,他有些不满第嘟囔了一句,随后就让那个倒霉的幸运家伙离开指挥舱,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他自己则站起来,走到海图旁边,开始寻找涠洲岛和斜阳岛的位置。一旁的大副也早已听到了刚才执星军官的报告,看到舰长在图上指点,知道他要找什么,于是就很快的在海图上的某个地方一点,“就是这里,舰长”。谁知他的举动却让舰长非常不满,“现在的年轻人,难道都这样一个个的冒冒失失,爱出风头,不懂规矩”?白瓦特在心里面暗自说到。
涠洲岛和斜阳岛位于北部湾海域中部,两岛相距约十五公里,呈西北-东南走向排列;属于广东合浦合浦靖海团区管辖(现在是广西)。到了这里距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再往东航行九十海里,就可以看到雷州半岛了,天黑前整个舰队应该能够到达目的地,卸下这些士兵。要是天黑了,岸边的卸放就不好『操』作了。
离开海图,来到舷窗处,白瓦特上校准备用望远镜亲自观察一下前面的海况;就在他将要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观看时,舰桥(指挥舱)的门又被推开,一位军官进来举手报告:“舰长,前面的情况有些不对,我们遇到了一些渔船,上面渔民的神情很是慌张,但并不是我们舰队造成的”,军官刚刚报告完毕,了望塔上面的水兵也传来了旗语,前面发现了一些大船,好像还有军舰的存在。
接到这个报告,白瓦特上校心里面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不应该有军舰出现才对。难道是英国军舰?或者是日本军舰?不可能是德国人的军舰吧!他们都被英国人赶到外海去了,那会是谁家的军舰呢?他马上下令舰队由警戒状态进入战斗状态,四艘战舰开到了前面,而那些运兵的货轮则全部靠后慢行。命令下达不一会,“阿塔朗特”号上就响起了短粗的汽笛鸣叫声,舰上人员开始奔跑,自己的水兵开始就位,巡洋舰也是主炮微扬,做好战斗的准备。而就在这时,侧舷的水兵大叫:“水里有人”,然后就是抛物救人的响动。
只要不是战斗状态,各国航行在大海里的船只、包括军舰,遇到落水的人都会主动进行打捞救治,这是海上航行的规矩,不分国籍都会去做。打捞上来的果然是一位中国渔民,经过懂汉语的翻译询问了解,带给了法国舰长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前面的海域出现了*,已经炸毁了好几艘出海打鱼的鱼船,现在他们都已经远离那片海域,到别处去。那片海域已经有船在进行打捞,好像是法国人的军舰,不过他们的船也遇到了*,一艘军舰被炸坏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白瓦特舰长心情大坏。*?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上帝在和他开玩笑吗?还有法国军舰?法国海军在这一带除了自己还会有谁?难道又是上帝派来的?他感觉自己今天遇到了过“愚人节”的日子,要么不会接二连三的开这种玩笑。他下令舰队继续前进,自己离开指挥舱,来到了望塔下;命令高处的那个负责了望的水兵下来,他要亲自登上那个位置,察看远处海面上的“军舰”,到底是渔船还是法国军舰。
就在白瓦特上校一个人折腾的时候,舰队已经驶过了涠洲岛海域,进入北部湾东部。在这里,前面的海面情形更加的清晰了,果然有几艘军舰在那里缓慢行驶,似乎在寻找什么。七八艘小型炮舰,也在慢悠悠地滑行着,更多的小型船只则在海面四处散布,上面的人手握长杆,不时在海面探寻着。而在几艘驱逐舰旁边,一艘破坏的很严重的炮艇半瘫在那里,看样子是被所谓的*炸了。
随着这支舰队的到来,马上从对面的驱逐舰里面驶出一艘开了过来,令人奇怪的是,这艘军舰是悬挂着中国和法国两个国家的海军旗,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哪一个国家的。早已经出高台上下来的白瓦特上校,也正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来舰的情况。这艘一艘新船,一艘法国海军中没有见过的新外形的军舰;对方的军舰上面所有火炮全部都穿着炮衣,水兵也都排成了一排站在甲板上面,这一点让上校知道他们不是来打仗的,心里面也就安稳了很多。
望远镜里面,那些水兵全部是东方人的面孔,再加上军舰上面有中国海军旗,让白瓦特上校有必要认为这是属于中国海军的军舰。不过中国海军什么时候有了新军舰的?他这个邻居怎么就不知道?看着对方以正常的海军相遇方式礼迎自己,上校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军舰摆出一副敌对的样子,他也马上命令降低炮口,水兵列队站立。当然,他也只是命令自己这一艘军舰这样做,其它的几艘还是远远地离开,没有上前。
两艘军舰相互接近后,从对方的军舰上放下一艘小艇,看来是要派人过来。上校耐心的等来人上船,向他报告前面发生的事情;对方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怎么挂了中国旗又挂法国旗。这些白瓦特上校已经来不及问了,他只被对方一句“前面海域发现了大量德国人布设的*”这一句话吸引到了。真的他妈的有*?还是德国人干的?
“你们怎么知道是德国人的*,他们什么时候布设的”?打断下属的询问,忍不住的上校开口问到。“我们事先也不知道是*,只是附近的渔民在打鱼时渔船被炸,然后报告给了当地的官员,然后上报我们的。开始并不知道是德国人的,只是我们的一艘搜寻*的炮艇在搜寻过程中触雷爆炸,事后从*的残片上辨认出是德国海军的。我们有人曾经在德国海军学习过,见过这种东西”。
“你们搜寻了几天了?有没有什么结果”?白瓦特上校继续问到。“德国人这次布设的*面积很广,基本上覆盖了整个北部湾东海,这些*只有很少一部分『露』在水面,大部分全部都半潜在水中,距离海面数米不等,很难搜寻。更大的问题是,这些*会随着时间的变化随海水洋流的位置而移动,很难推测出他们的位置;德国人还在里面放有假雷,让我们真假难辨,所以尽管我们已经在这里搜寻了两天了,却只发现了两颗”。来人说到。
送走了来人,起身走了几圈,从怀中掏出怀表看看,又走到窗口看看外面的天『色』,白瓦特有些不耐烦地对身边的大副说到:“时间对我们有些紧张,绕道恐怕时间更长,我们需不需要冒一些险”?“舰长阁下,外面不是有不少中国人的炮舰吗?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为我们探出一条安全的路,就算有危险,中国人的船要比我们危险的多,我看我们马上让后面那几艘军舰开上......”。
“轰隆隆”,就在大副给白瓦特舰长出主意的时候,指挥舱外面的海面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惊的几位法国海军军官赶紧站起来,向爆炸的方向看去。只见东面海域某处,爆发出一团海水夹带火焰的巨大浓烟,其间还有木船的碎片,一同冲上了高空;白瓦特舰长马上吼道:“向后退,所有船只均向后退”。从爆炸升起的烟云来看,白瓦特上校知道这颗*的威力巨大,不知道是中国人哪一艘搜寻船倒霉了。
整个船队又往后退了一截,快要退回到涠洲岛海域了。而此时的天空也已经接近黄昏,刚才时间因众人的注意集中过得飞快;今晚要想到达内州半岛的可能『性』没有了。中国人的船只也开始打出了旗语,他们将放弃今天的搜寻工作,明天再看情况,同时提醒法国朋友晚上注意安全。没有办法,法国人的船队只能在涠洲岛附近夜宿了,再顺便发电报给总督大人,是不是改道从海南岛那边走。
总督的电报坚决而果断,广州湾急需他们的增援,时间越短越好。白瓦特上校在看了电报以后,喝法国红酒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命令水兵早点休息明日好出发;只是,这天晚上对于上校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睡到半夜,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将舰长从他的床上弹了起来,脑袋也在上部的铁架上撞了个包。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顾不上穿衣服,顺着舷窗外面透过来的火光向外看去,顿时就觉得上帝真的跟他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