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桓眼睛里简直能够喷『射』出火焰,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将目光完全汇聚在了赵不试的身上。
他哪里不明白这是对方的故意和自己唱反调。
毕竟,在文人出身的赵不试看来这一系列的处置,实在是有些太严重了。
有宋一朝,从来没有大规模的诛杀过大臣,哪怕是政敌倒台了,得到胜利的一方也会下医师的放对方一马,最多就是流放了事。
而赵桓的这一系列处理办法显然是非常严苛的,因此在赵不试看来也是不可理喻的。
于是,这主臣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似乎谁都不愿意首先放弃。
时间在这无意义的消耗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这里气氛之尴尬甚至连其他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即使是这样,身为臣子的赵不试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终于有一个人首先说话了,可认输的却还是赵桓。
“首恶必须杀,至于其他的家眷人等都流放吧。”
赵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做出了自己最大的退让。
而这样的情况明显让身边那个对赵桓的威严有着深刻认识的蔡攸感到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来大权独揽的太子殿下向一个臣子认输,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蔡攸却并不敢问出来,只能将这个疑问默默的藏在了自己的心里。
不过,相对于依旧还陷入『迷』『惑』的蔡攸,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茶的宗泽却早已经看清了一切。
凭心而论,眼前的太子殿下是非常嗜杀的一个人,在外人看来平时做起事来的残忍程度甚至可以追赶上那些历史上有的数的暴君。
可宗泽却知道相对于历史上那些暴君,赵桓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懂得如何去界定反对自己的人到底是忠心还是故意唱反调。
宗泽记得照还曾经私下和他就讨论过这个事情,哎,赵桓的原话之中,他将这些所有的反对派分为了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区别。
如果跳出来反对他的只是一个人,赵桓是绝对不会对这个人动手的。
如果这些反对派已经结成了党羽,那太子就不会有丝毫的客气了,想想他平时训练军队时候的严苛手段。
宗泽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更不要说赵桓杀人时候的残忍了。
就以这次孤身进京来说,赵桓其实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做一场豪赌,全然没有将生死放在心上,试想一下,这么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么会去看重别人的生命?
因此明知道赵桓这次严苛而残忍的处置方式起码会诛杀上千人,宗泽却并没有像赵不试一样提出异议。
当然,宗泽也明白照还之前的命令,不过是因为一时愤怒而下达的,其实只要及时劝谏是完全有可能改变的。
可是他却依旧不打算做这样的事。
因为宗泽同样也明白这个问题的反对意见只能由和赵桓的关系亲如兄弟的赵不试来提,其他人只要胆敢说出这句话,必定会遭到照还的严厉追究。
而赵桓之后的反应也全然印证了宗泽的想法,之前的那几个上书提出异议的御史毫无例外的全部被赵桓撤职了。
不过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宗泽才算是完全明白了赵桓和赵不试之间的信任到底有多么深厚。
他默默的将目光放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才发现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赵不试才算是换了一副表情。
本来还面无表情的他突然换了一副微笑的神『色』,举止形态也变回了之前毕恭毕敬的模样。
二话不说,竟然补充的起来。
“我也明白殿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希望能够借助郓王的案子一举扫掉朝堂之上所有的反对者。”
赵不试突然换了一副语气,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心里知道顶撞了赵桓会让对方不痛快,索『性』就毫无顾忌的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只不过您不能干的太着急呀,这诺大的朝堂总不能所有的官员都重新提拔吧,之前你失势了之后有许多官员都已经倒向了王黼郓王他们那群人,如果要因此追究的话,那得要牵扯出来多少人呀?所以不是我不理解您的苦心,只是绝对不能这样干。”
相对于之前机械刻板的话语,赵不试此时的一席话显得生动而深刻了许多,毫不避讳的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说了出来。
而面对这样的劝说,即使是倔强如牛的照还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系列的话语都是非常有道理的,其实他的心里也能够想到这些,只不过碍于面子,却不想更改之前下达的命令。
随着这一些话之前因为被顶撞而升起的一丝芥蒂也缓缓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又重新回归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不过就在大宋这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下一步的处事方案的时候,金国那边却同样在讨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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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寒冷的风已经吹拂在了上京会宁府之中,在这个黑龙江以北的地方天气总是要比其它的地方寒冷一些。
甚至在东宫之中已经升起了浓重的火炉。
“叔父!”
在华丽的宫殿之中,却无时不刻透『露』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气息。
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才发现在大厅的最深处,此时正有一老一少出现在那里。
只不过令人觉得有些奇怪的却是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是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时的他就躺在那里,惨白的脸『色』已经将病入膏肓四个字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费力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而这个年轻人正是金国的太子完颜宗峻。
至于他身边的那个老人,则是现在的皇帝完颜吴乞买。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这才刚刚听到了完颜宗峻的呼唤,身为皇帝的完颜吴乞买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二话不说就把脑袋伸了过去,似乎是打算仔细地倾听完颜宗峻接下来的话。
可惜他现在所能看到的却只是一只无力垂下来的手。
伴随着怒目圆睁的眼睛,刚刚的那一声呼唤,仿佛就已经用尽了完颜宗峻所有的力气,甚至还来不及交代什么,就带着无尽的遗憾驾鹤西去了。
“宗峻!”
本来身体也不怎么好的,完颜吴乞买见状之后更加激动了,连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叫了一声名字便眼前一黑,同样昏倒的过去。
只不过相对于皇宫里这样的惨状。
在不远处的完颜宗弼的王府里面,却是另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