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桓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种师道不由得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朝政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再忌讳什么,放心大胆的说道。
平时完全不敢说的话,此时也说了出来。
就连太子劝谏都会差点丢了『性』命。这种情况之下还有哪个大臣再敢忠义直言了,旋即便更加兴意阑珊了。
见到对方的反应,赵桓不由得在心里乐开了花,不过碍于情由,却还是摆出了一副丧气的模样。
“殿下,难不成我大宋要步辽国的后尘了吗?”
他的话说的极其悲愤,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话了。在了解了种种之后,不觉得对局势愈发悲观。
但是种师道此时的反应却正是赵桓所需要的,他谋划了这么久,甚至还豁出去了太子之位,可不会仅仅得到一个有名无实的归德军节度使就满足了。
于是,当种师道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桓却否定道:“不!”
听了太子斩钉截铁的回话,种师道显得有些诧异,明明刚才首先显『露』出悲观的就是赵桓,怎么此时反倒是又这么有信心了。
旋即便向着对方投『射』出了疑『惑』的眼神。
“当下金国战斗力强大,那是不争的事实,可以以后却不一定了。”赵桓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稍稍地顿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又接着说道“女直人身处苦寒之地,食不果腹。劫掠就成了发家致富的唯一手段。而且女真军队不禁止劫掠。每次出征士卒皆认为可以借此发财,因此战必奋勇,其实若论弓马娴熟,老林子里面的野人怎么也不可能比契丹人这样的马背上的民族强悍。就好像秦人为何奈苦战一样,有了实际上奋斗的目标,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会高很多。”
赵桓微笑着说道,语气里却隐藏在惊涛骇浪,眼看对方已经上钩了,不由得按耐下心思,卖起了关子。
“不错!”
种师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算认同了这个说法。
“不过,女直人却有一个极大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说既可以帮助金国崛起,也能够轻易毁掉这个国家!。”赵桓微笑着说道。不由得又卖了一个关子。
“哦?”
种师道来了兴趣,急忙追问。
“那就是女直人的文化实在是太过于落后,当然,我说的意思并不是说是说金人不读孔孟不修德行,而是说他们的社会结构太过于落后。”
赵桓缓缓地说道,可嘴里的话却大大出乎了种师道的眼界。
“社会结构?”
种师道失声说道。
“不错!”赵桓点了点头,见到已经吊足了胃口,便继续说道:“金人此时虽然已经模仿辽国建国了,但是不出十年必定会内『乱』频频。”
赵桓斩钉截铁的说道,伴随着他的话种师道愈发疑『惑』了。
“内『乱』?为什么?”
种师道将目光投向了赵桓,便闭口不言等待对方的解答。
“金人的确仿照中原的制度建立了官署和朝廷,可是实际上还是部落制度,百官之中大多数都是完颜家族的贵族,并且独立于太子之外还有一个大权独揽并且可以继承皇位的勃极烈。”
赵桓越说越快,语气也越来越自信。
他接着说道:“当下金人的皇帝起于寒微,可谓是雄才大略,女直人的完颜诸人自然是心悦臣服,但是之后呢?他的后人还能够降服这些功臣宿老吗?就像百十年前的辽国,诸王不断地反叛,而皇帝为了巩固地位必定会大肆杀戮宗室,这就导致了国力必然会大幅下降。以辽国为例,我大宋立国之时,辽人的大将多是耶律氏,能征惯战这不可计数,就比如耶律休哥。但是到了十年前,辽国领兵的将军不光是本事低下,而且大多都是外族,比如萧氏或者燕人。所以我断言不出十年,金国的皇帝必将开始大肆杀戮功臣。这就是为什么我主张暂时忍让,励精图治,到时候就可以乘着金人内『乱』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
赵桓的话越说越多,种师道也听得越来越认真,眉头不断地紧蹙或者舒展,似乎是在不断地思索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赵桓和种师道愉快的聊着,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交集地两人竟然就这样投契的交换起了意见。
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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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西风正紧,扑面而来。
一行五人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驾,驾,驾”
“昔时曾从汉梁王,濯锦江边醉几场。拂石坐来衫袖冷,踏花归去马蹄香。当初酒贱宁辞醉,今日愁来不易当。暗想旧游浑似梦,芙蓉城下水茫茫。”
时节不过是初夏,南京城外,五道疾驰的身影一闪而过,除了为首者乃是一袭锦衣,其余的每一位都是将军打扮,背着弓配着箭,到是有些英武异常。而这五人虽然骑术都颇为不俗,却隐隐分着主次。
中间的是一位骑着一匹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的年轻人,其余四人则是纯黑『色』的骏马,五人一路飞奔期间到是『射』杀了不少的猎物。
“哈哈,殿下今日心情不错啊!”
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汉子哈哈大笑,和前面为首的年轻人对其话来。
“不错不错,笼破鸟飞。笼破鸟飞。伯英,前面就是应天府的地界了吧!”
为首的人笑着开腔,正是赵桓。
此时的全然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路上放声高歌,一首唱完还不尽兴,紧接着又唱了一首词。
而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此时的面『色』也是各有不同。
赵桓『吟』唱的第一首诗乃是中国历史上最残暴的造反者黄巢所写,其中的意味昭然若揭。其他几个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首诗的意义。
在离开了汴京之后,一直压在赵桓心间的大石头也算是稍稍落下,他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相应的也能借此看出,四个将军里和赵桓的关系也有远有近。
最为亲近自然就是那位被称为伯英的男人。
五人沿着宽阔的的官道一路疾驰,不过这道路到是愈来愈窄,这才转过一个山坳,几个拦路的人却挡住了,赵桓的去路。
“下官赵不试参见太子殿下。”
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下人此时就等候在官道旁边的凉亭里,微笑着躬身作揖。
赵桓见到对方之后也没有迟疑,立即勒住了马头,利落的跳下了马走了过去。
“族兄,别来无恙!”
赵桓一把扶起了作揖的赵不试。
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人竟然就是应天府的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