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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齐晖知道荆德金的心思。

这些官场上的人,都是心思灵动之辈。

无非就是酒酣耳热,和自己更进一步的加深感情。

齐晖不是那种愤世嫉俗的愤青,对荆德金的这种做法不舒服自然有点,但是谈不上厌恶。

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也不容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要想出人头地,各有各的办法。

尤其是荆德金这种面临官场震动的一方大员,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虽然在升斗小民眼中,已经是威风八面,高不可攀。

但是一个不慎,跌落深渊,下场更为凄惨。

到那时候,痛打落水狗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有,秋后算账的人更多。

这可能就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的原因。

所以他们更会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扬长胜的关系,自然不愿交恶,给自己挖个坑。

唉,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谁也都不容易。

齐晖心中感叹,一口干掉杯中的白酒,转身拿过两瓶,分别用牙咬开瓶盖,直接倒入面前的大水杯中,笑道:

“荆省长既然一醉方休,那我就回敬一个酒逢知己,如何?”

说完轻轻的把倒满酒的水杯推到荆德金的面前。

荆德金心中叫苦,眼前却是一亮。

酒逢知己?

知己二字殊为不易,他已经听懂了齐晖的一语双关。

虽然只是酒逢知己,但也带着知己不是?

今天头午已经错过一次,那么今晚上的机会要是再抓不住,自己这五十多岁的年纪,可就真就活到狗身上了。

荆德金哈哈大笑,“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齐晖老弟爽快,我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干!”

荆德金喉结耸动,咕咚咕咚的就喝干了杯中的白酒,完事一抹嘴唇,亮了一下杯底,豪爽道:

“痛快!”

封疆看的暗自心惊,这可是国酒茅台啊,想当年那些善酒的北方毛子来到华国,一斤国酒下肚都会腿脚发软,眼下的这两个人却像和凉开水般,啥事都没有。

如果要是换做自己,恐怕现在已经溜到桌子下面了。

不过又仔细一看,其实两个人的酒量已经分出高下。

齐晖若无其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道:

“再来一瓶?”

荆德金脸色酡红,显然已经带有酒意,但是仍能强自忍住,摆着双手说道:

“酒是粮食精,是好东西,但是不能多用。”

封疆一听来了兴致,端起酒杯,点着荆德金哈哈大笑。

“老小子,你修理我的劲头哪儿去了,宜将剩勇追穷寇,来,咱两个变成了难兄难弟,也走一个。”

齐晖微笑不语,夹了几根青菜放到嘴中。

他倒是非常喜欢封疆的性格,有啥说啥,仿佛官场上的一道清流,非常罕见。

看到封疆要痛打落水狗,静心观战,绝不多言。

荆德金自然是免战牌高悬,自顾的舀了一碗鸡汤,三两口喝下去,压了压酒意,这才一翻白眼对封疆说道: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要报仇,也得等到调查组走了再说,你要是答应去应付调查组的那些人,让我喝两杯都行。”

“那还是算了吧,你能者多老,我最烦和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们纠缠。”

封疆嘿嘿一笑,放下来酒杯,他也知道荆德金的难处。

他们这些封疆大吏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潇洒,琐事多如牛毛不说,勾心斗角的事情还层出不穷。

就如这次的农博会,应该是南云省的一件大事,理论上说,省委政府都应该高度重视,但是荆德金那位主管意识形态的上级,除了自己来的第一天出面接待了一下,以后就一直不肯露面,现在出了投毒事件,更是人影都看不到。

封疆眼睛一咪,又问道:

“那位刘德生还是不肯出面?”

荆德金打了个酒嗝,又吃了几口菜,压住翻涌的酒意,这才说道:

“不说他,没劲,还是说说投毒案吧,中央调查组的同志调取了现场的样品和呕吐物,检测以后,和我们的判断一致,这是一次恶劣的投毒案,要求我们抓紧破案,尽快召开发布会,给人民群众说明真相。”

说到正事,封疆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也皱着眉头说道:

“很明显这次事件内外勾结,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南云公安机关有内鬼。”

荆德金叹口气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个别心怀叵测之辈,有官商勾结的情况,这次的矛头直指温家,但是通过调取监控录像,未发现任何疑点,没有证据,我也为难。”

齐晖淡淡一笑,说道:

“也不用着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荆德金咬牙切齿道:

“不着急不行,我已经安排让看守冷藏库警察全部休假等候调查,这一次要是揪不出这个毒瘤,我主动向上级提出辞职。”

封疆着急道:

“按理说你应该立即对他们进行调查,这样放任自流,什么时候能破案?”

荆德金嘿嘿一笑,又说道:

“我这是外松内紧,这次捅出了天大的篓子,背后的那个人要不是傻瓜,绝对会寝食难安,卸磨杀驴也未尝不可能,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们敢动手,就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封疆眼睛一亮,这才说道:

“你这是引蛇出洞?”

荆德金瞥了一眼齐晖,又说道:

“老封,地方的事情非常复杂,特别是在南云,有些肮脏事你们高高在上接触不到,南云有很多蹊跷事,群众的意见很大,我也曾经安排专人调查,但是我来南云的时间太短,一直没有证据,这次正好借这个事,把群众反应恶劣的毒瘤一并铲除,同时也还齐老弟一个清白。”

封疆一拍巴掌,说了一句:“好!”

然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

“老荆,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上级对和你搭班子的那位不太满意,你下一步的担子可能更重,希望你把握住这次机会,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开口。”

封疆经过深思熟虑,绝定还是给荆德金透个口风。

他在来南云之前,扬长胜曾经专门把他找去,说了许多南云的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荆德金虽然有时候患得患失,但是人还算正直,并且扬长胜说过,这次南云人事风暴的矛头并不是对准荆德金,相反还有观察提拔的意思。

封疆很清楚,官场之上绝没有真正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而力争尽快破获投毒案,还齐晖一个清白,就是现在他和荆德金共同的利益。

他还是希望案件能够尽快侦破,能够让齐晖代表华国,参加明年的世博会。

荆德金闻的手不易觉察的颤了一下。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和他谈这问题。

如果说扬长胜和自己说的时候,还带有一丝鞭策的意味的话,封疆现在又谈起这个话题,就说明扬长胜肯定和封疆说了什么,并且上头的方案基本上已经出炉。

封疆看出荆德金的异样,嘿嘿一笑,又说道:

“你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也就在这儿说说,出了这个门,我一概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