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乐母当年是肝癌辞世。
这种病很凶险,从查出患病到去世只有半年时间。她去世后不到一年,准确来说,应该是七个月零五天,乐正平就和丁琴扯了证低调完婚。结婚后不到六个月时间,丁琴就为乐正平生下了俩人的第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乐正平在乐蔓的妈妈走后不到三个月,就让丁琴怀孕了。
乐蔓不信当初年过三十的丁琴那么好受孕,一次就中,所以推测乐正平在原配尚未离世时,就与丁琴暗中来往。
这也是乐蔓与乐正平后来感情一直不和睦的直接原因,乐蔓认为乐正平不尊重自己的妻子,在因为与他白手起家而劳累成疾的妻子病重时,还有心情与丁琴来往。
原配走后两年,乐正平更是将年仅十二岁的乐蔓送到寄宿学校,逢年过节才派司机接回家吃顿饭,剩下的时间,都在享受与丁琴所生的一双女儿的天伦之乐。
如果说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难以愈合的伤,那么乐蔓的伤则是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因为乐正平对感情不忠,对原配妻子不义,所以乐蔓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
也因为十岁之后再也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所以她既缺爱,又变现出自己不缺爱的坚强模样,这种面具戴久了,就真的长成了皮。
她最终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乐蔓将燃尽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随手拿起床尾凳上的针织开衫套上,带上烟盒和打火机,下楼了。
餐厅里,年过五十仍风韵犹存的丁琴坐在主位上,姘头陈东和自己的妈坐在她左侧。
乐蔓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款款下楼,棉拖在木地板上摩擦出沙沙声。
丁琴定定地坐在位置上,明知道她下来了,那气儿倒是挺沉得住,一点都没表现出六年再见的吃惊或者其他情绪。
乐蔓知道她在等自己主动过去示好,唇角勾了勾,慢慢走到餐桌一侧,优雅地入了座。
薄薄的白色烟盒和打火机轻轻放在了桌上。
陈东看过来,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陈母的眼神也怪怪的,大约是在想,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还抽烟了?
乐蔓无视这些目光,淡淡地笑了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低头点烟。
丁琴轻咳一声,神色厌恶地扬了扬飘到自己面前的二手烟:“在这个家里,不许抽烟!”
乐蔓笑了下:“闻不得烟味的人可以出去。”
“你!”丁琴手往桌上一拍,气得站起身,“你什么意思?一回来就跟我作对?”
乐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后背往后靠去,双腿交叠着,一手轻搁在桌沿,把玩着打火机,一手夹起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后,微扬起下巴睨着丁琴,从口中呼出来的烟雾喷了丁琴一脸。
“跟你作对还是给你脸的,”乐蔓挑眉笑笑,“你若不想要这个脸,也可以,滚吧。”
她声音故意放轻了,配上独有的烟嗓,即便此时说着让人十分下不来台的狠话,却又叫人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陈东弯了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丁琴怒了:“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滚?该滚的是你!”
乐蔓又吸了一口烟,再次朝丁琴吐出一片烟圈后,耸了耸肩,说:“你家?暂且不论这屋子的不动产权证上有我的名儿,就说点接地气的,你说这是你家,你就不怕我妈晚上来找你吗?”
丁琴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筷子一摔,回楼上了。
乐蔓笑笑,起身找烟灰缸。
陈母见状,小声道:“丁总不喜欢家里有烟味,所以没有烟灰缸。”
乐蔓没接话,兀自走到厨房处理烟头。
再出来时,陈母正在丁琴的碗里盛汤,边盛边跟陈东说:“你快吃,吃好了把这些端上去给丁总吃。”
陈东低囔一声,兀自喝着汤:“她不吃是她的事儿,我才不给她端,惯的。”
话正说着,见乐蔓出来,汤碗一放,殷勤道:“快吃快吃,趁热吃,她更年期呢,别因为她扫了兴致。”说话的时候,目光往乐蔓的胸口瞄去。
乐蔓这会儿穿着一件丝质深V睡裙,外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她知道陈东在瞄什么,没所谓,再瞄,也瞄不出花来。
她身上这件睡裙,与昨晚被顾炀撕烂的那件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昨晚那件是黑色的,今天这件是粉色的。她刚才洗完澡换上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了顾炀。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不太舒服,特别是上洗手间的时候。
不过,她依然没有后悔,只是希望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尽快消失。
……
乐蔓这一晚失眠了,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失眠的时候,她就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了一宿,决定搞个火锅店玩玩。
她到中午才起床,丁琴不在家里,陈东母子在家里闲逛,这俩人靠丁琴养着。
她看不惯,没拿好脸色对他们,陈母却还殷勤地帮她单独做了早餐。
吃过饭,她去了存放母亲骨灰的庙里一趟,把这些年欠的看管费理清了,把母亲的遗照和骨灰都领出来。
她回去的时候是傍晚,陈母在准备晚饭,陈东不知所踪。她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和遗照进了客厅旁边的小佛堂,稍稍整理了一下,把母亲的遗照和骨灰盒放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跪在蒲团上给母亲诵了经,等到天黑了,才回楼上洗澡换衣服。
洗澡的时候,身体还是不舒服,已经第三天了,怎么还那么疼……
身体的不舒服搞得她的情绪都燥起来了,有种随时要爆发的感觉。
只是她还没爆发,有人先爆发了。
楼下响起丁琴的尖叫声,接着是一阵打砸的声音。
乐蔓换上衣服下了楼。
一楼楼梯口散落着各种佛具,正对着楼梯口的佛堂不断有东西从里头丢出来。
乐蔓咬了咬牙,跑进去,一手抓住丁琴已经捧起骨灰盒的手,厉声:“放下!”
丁琴歇斯底里地尖叫:“你这个白眼狼!你故意要恶心我是不是?你给我滚!你们母女都给我滚出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