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有趣的大管事有趣的家主
八房老宅西北七十里处,李钰的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前后两军相隔十三里,遥相呼应,一旦有事一炷香的功夫后头押送粮草的一万多族人就能支援上去。
中军大帐里,李钰坐着看书吃茶,下头一个族人正在汇报。
“前后厮杀了几个时辰吗?”
“是的郎君,从巳时三刻开始短兵交接,一直厮杀到午时过半才算彻底结束,老宅的人马全部被灭杀干净?”
“嗯,老大聚会起来的力量有多少人马?”
“一万三千多数,其中有小部分是草原上的异类,大概几千人。”
“嗯,他们呢,伤亡情况如何?”
“回郎君的话,三郎君有咱们扶持的诸葛连弩,和唐刀,死伤全在一起也就两百出头。”
“两百多?他们兄弟三人的指挥能力太差了吧,给了他们三千把削铁如泥的唐刀,又借他们三千把诸葛连弩,居然还要死伤两百多,算了说说其他两家的死伤数目。”
“是郎君,族老会那边,死伤一共四千五百七十多,十三姓族人两千出头,共计不到七千人。”
李钰放下了书本脸色平静如水;
“不提老大弄那些草原上的外人,只说八房自己两边的族人加起来,差不多死了一万多人,行了,差不多了。
给阿耶报仇也算够用了,这一回八房算是陇西这边垫底的家族了,再不想着恢复元气就是真正的傻子了,继续走贵族保护主义路线,这样再来一次,基本等于灭族之灾,八房的族长号称算无遗策,能一辈子了,最后倒在自己的大儿子身上,真是讽刺至极。”
李钰嘀嘀咕咕的又拿起了兵书,旁边的探春看着没事儿了,对着探子挥了挥手,探子行礼后退出中军大帐。
李钰没再说话,一直看着兵书到夜食拿上来,才起来活动身子;
“放着吧,我去外头走走,不必跟随。”
探春乖巧的福了一礼;
“是郎君。”
李钰出了中军帐,背着双手随意的走动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黄昏时分。
梁大胆披甲戴胄,领着三四个帐前护卫跟在家主身后晃荡。
所过之处李钰都是摆了摆手,大家都知道家主的习惯,各自行礼并不喧哗,都是各忙各的。
李钰站在一处做饭的兵卒跟前,饶有兴趣的看他们把宰后的羊剥皮取肉,旁边的行军铁锅里清水正在加热。
看着厨子干脆利索的弄下整张羊皮,放在一边,李钰随口问道;
“这羊皮还有什么用处?要收回库房还是变卖换钱?”
正要切肉取肉的厨子,听见郎君发问赶紧放下手里的刀,二房的规矩和其他世家门阀一样,家主面前动刀,可是死罪。
“回郎君,用处倒是也有,只是库房都要收回去的,族里统一安排,臣也不知用去了哪里。”
“哦?”
本来没有在意的李钰正要去别处晃荡,听见这醋味十足的话,又来了兴趣,定下身子的李钰随意的和族人唠嗑;
“库房里没有安排使用下来?”
“是的郎君,总是往回收,没见过拿出来使用。”
“有意思,那只收不用,存着当功劳吗?还是等积攒够了,拿来丝绸之路上跟草原人兑换货物?”
“郎君英明,可不就是嘛,卖又不卖,用也不用,难道和草原人交换?人家也不稀罕这些呀。”
“嗯,你再说说,假如这羊皮给你使用你能用在何处?可别告诉我马去换些银钱,去青楼里快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二房的族人都喜欢和家主亲近,因为家主没有高高在上的那种冷傲,非常平易近人,出来的这些日子经常和普通族人们坐在地上有说有笑,有时候还和族人们扎堆,吃大锅饭,所以李钰所到之处经常是成群成群的族人聚会在周围看热闹,听闲话,这会同样如此,一大群兵卒听得哈哈大笑。
那宰羊的厨子,脸脖子通红,说明是去过青楼的。
“回郎君的话,那哪能呢,这羊皮要是给臣使用,臣就做个简单的袄子,穿在里头,再往前走到了草原上必定是寒冬腊月的天,有个羊皮裹着,就不怕冻了。”
正在放松久坐发困的身体的李钰忽然听得一愣神。
“是啊,冬天就要开始了,前头出了关,就是大草原,夜里凉,有个羊皮裹着确实暖和。”
李钰的话刚一说完旁边一个管事模样的族人凑过来插话;
“启禀郎君,夜里不用怕冷的,咱们的军帐都是牛皮做的,厚实压风,也能抗寒,又有许多族人睡在一块儿,还能互相取暖,冻不着的。”
“嗯,我知道,不过出了军帐就不行了,总不能一天到晚躲在被窝里不出来吧。”
“那是那是,可是白天行动多,自然就不怕冷的。”
“嗯,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个闲人。”
“是。”
宰羊的族人拿起刀快速切肉,然后旁边的人再分割成小块的,丢进锅里,李钰兴致来了,叫人帮忙打下手,给亲自弄好各种大料,调和了一锅卤肉汤。
弄好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之前说话那个管事还没有走随口就问;
“你是官库房的?”
“回郎君,是的,臣是行军库房大管事,陈家姓出身的。”
“哦,陈大管事,正好我要有事,你且随我进中军帐里说话。”
“唯!”
两人一块儿回了中军大帐,李钰指着桌子上的食物;
“给陈大管事分出一顿,今夜叫他在我这里做客。”
“是郎君。”
守候一边的厨房下人快速分出一顿,又切下小半个烤羊腿,给放在下头一个案几上,李钰坐在上首;
“吃吧陈大管事,遍吃边说。”
“谢郎君赏赐。”
李钰很是随意,切下一大块儿羊腿,占了蒜蓉汤汁送进嘴里,那边陈大管事也吃的不亦乐乎。
两人并没有多话,一直到吃饱喝足,下人收拾了东西李钰这才发问;
“看着你面生的很,之前的陈大管事呢?”
“哦,回郎君的话,之前的陈大管事是臣的七叔,他是蓝田那边的,臣是管着陇西老窝的,七叔担心这回草原上的事情多,怕忙不过来,就叫老窝里这边的库房出几个二管事跟着帮忙,臣不放心下头人干活,就亲自跟着来了。”
“哦,怪不得呢,瞅着面生,原来你是老窝这边的大管事。”
“是啊郎君,不过每两年一次去蓝田,臣没有缺过,也去蓝田给郎君请过安的。”
李钰点了点头;
“这个我知道,但是人太多了,我记住你们这许多的。”
“没事,郎君事务繁忙,又不在陇西老窝居住,记不住也是常事儿,只要臣能记住郎君就好。”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大管事真是有趣至极。”
“郎君唤我进账,肯定有事嘱托吧,郎君请讲,臣洗耳恭听。”
“嗯,确实有事,还是很重要的大事儿,我也不兜兜转转了,还是刚才饭前的话题,拿上就要入冬了,咱们又来了大草原上过冬,这能不能暖和很重要,我怕族人们冻坏了,所以找你进来商量,给每个人弄一张羊皮,你说是否可行?”
“哦对了,还有大房和三房跟出来的族人,也得人手一张,不能厚此薄彼了,上三房同气连枝,可不能把人家当外人的。”
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大管事,一听这些就收了笑脸,再听下去还要给跟着出来的其他房族人一并弄了,更是愁眉不展。
“大管事有为难之处?”
“启禀郎君,不是臣见外,把其他房的族人排斥,只是这给咱们家族的人马弄一套,尽管困难,臣也能凑合着想办法解决,这么多数目加在一块儿,臣真的是为难了,可不是小数啊郎君。”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来商量不是,你先说说老窝这边有多少羊皮的库存,咱们合计合计。”
“行,回郎君,本来是不少的,也够用,就是老窝这边没有什么收入,就靠着庄稼只是吃饱肚子,粮仓都装不满两年的用度,
所以收入上只能靠其他的弥补,这牛羊皮的贩卖就是其中一项了,每年夏初都会把存了一年的牛羊皮卖出去,变成银钱绢帛回来。
就说今年吧,来之前我才查过一遍库房各种数目,单说羊皮,也就一万出头的存货,郎君前头说给出来的族人们人手安排一张,臣立刻就想着,在陇西其他族里购买,也能凑出来的。
但是连带着给大房三房的族人也安排了,臣就纠结到不行了。”
“你不用纠结,咱们可以出价稍微高一点,把四五六房的存货也收了,或者也不用他们帮忙,直接在大草原上收购,想来也不是难事儿。”
“这样肯定没问题的,就是又得花掉许多银钱,有点心疼人了,咱们自己积攒几年就能够用……”
李钰摇了摇头;
“老窝这边的想法,还是停留在老祖宗传下来的古法上,这变通之道有些欠缺,以后得改改了,
做事情不能太古板的,比如这会儿吧,人都出来了,马上就要冬天,等自己积攒够,人都回去八百年了,要他何用?”
“八百年,哈哈哈哈,郎君说的是,不过臣想的是回去了也能裹着抗冻,就是像草原人那样裹着,有些不太美观,所以基本没有人那样穿的,族人们宁可冷一些,也不想弄得臃肿不堪像个草原异类。”
“那是不会制作,不会穿,你只管安排就是,一会儿我就找姜大裁缝的两个徒弟商量一下怎么弄,明早我就叫你看到实惠的用处。”
“尊家主令。”
“尽量收些大一点的皮,另外有可能每个人需要一张半,或者两张也有可能的,反正你准备每人两张的用度,而且越快越好,不用在乎花多少银钱,今年不是才给你这边的库房拉过来七百多万吗,你又不缺钱使,别扣扣索索的,将来叫族人们埋怨你小家子气!”
“郎君,一张还不够?要两张?”
“你瞅瞅,你瞅瞅,你和你七叔一个样,每次花钱都心疼的不行,唉我跟你说个笑话啊,
今年初春的时候,我提前准备这些甲胄兵器的用度,结果你猜怎么着,一看要花过千万贯,你七叔直接就晕倒了呢。”
“这个臣知道,听说半个时辰才给抢救过来的。”
“可不是嘛,把我也给吓坏了,一个多月我都没敢找他提这茬,后来我还是找的他老阿耶说情。”
陈大管事一脸差异的表情看着李钰;
“郎君您怕是找错人了,我二阿公做库房大管事的时候,更加扣门儿,出了名的老扣,几乎和半数以上的大管事吵过嘴,就是为的抠门儿,更何况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
“是啊,我去的时候,还没有张嘴,你阿公就直接说他现在不管事了,老了不中用了,把我堵的严严实实,不过本族长也有办法,我给他那么一说,最后他亲自出马,结果你七叔就乖乖的往外拉银钱了。”
“听说七叔一共就给郎君拉了几百万贯,那能够这些上等宝贝的用度,所以臣猜测,郎君肯定是劫了入库房前白酒上的用度,或者是茶叶上的,再不就是盐巴上的,别的也没有地方可劫了,丝绸之路回来的又没卖一件,半数存在我这里,半数存在七叔手里。”
李钰捂住嘴巴笑了起来,旁边的探春也跟着笑了。
“你猜我劫的哪里?”
“臣觉得应该是劫的盐巴,因为这个来的快,银钱数目来往上量也大,足够郎君使用的。”
“没错!我就是劫的盐巴上的利润,我知道弄不成几次就会被发现,所以直接交代连夜挖矿,快速变卖,一口气卖他一大堆,结果劫下的银钱还没有用光,剩下的那些,我都入了府里的私库,嘻嘻嘻嘻!”
看着一家之主像个孩子一样,打劫自己家族,陈大管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坐着简直尴尬到了极点,看的旁边几个侍女低下头鳖的很是辛苦,探春是个忍不住的,直接扭身浑身发抖,就是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