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竹乙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佩剑,不顾路上的行人们各式各样的目光,直奔着城外飞奔而去。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欧阳若琳这一个名字,脑子里所浮现的样貌也只是欧阳若琳这一个人的样貌。刚跑出了城,轩竹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四处张望着,不是在看欧阳若琳此刻在哪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
“为什么我会这么着急?”没头没脑的,这一句话就凭空出现在了轩竹乙的脑子里。
“为什么?”轩竹乙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会对若琳师妹这么上心?我不是想让她离开我么?那我现在这样,之前做的所有事情不就全都白费了么?”这样说着,他慢慢的后退了几步。
“你不去她会死的!”又是一个声音猛的出现在了他脑子里,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你只是想让她离开,只是不想连累她。可若是你现在不去,她就会死。她没有死在你的身边,却是因为你而死。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她么?”轩竹乙脑子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他定了定心,开始回忆丧葬的诸多步骤。“送终,报丧,入殓,守铺,搁棺,居丧,吊唁,接三,出殡,落葬,居丧。落葬的时间是要讲究的,必须是太阳落山灵柩也落土。落土的时候"八仙"拽着棕绳徐徐放下,四平八稳之后,亲属们必须抓起泥土扔到灵柩上,这叫做"添土"。灵柩下去之后,先要盖一层薄土,再把墓穴里扫出来的土撒在上面,之后要放上一只碗,叫做"衣饭碗"。这样做是为了以后迁坟的时候动作轻些,免得惊动亡灵,招来不幸。如果是日落之后,那么现在是正午,时间还早!等等!”轩竹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如果是今日落葬,又怎么会在昨晚出城?”他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原来是这样,羽慈赫她骗我,就是想让我着急。等一下,即是素不相识之人,又怎么会同意让欧阳若琳陪葬?”他不禁笑了一下,原地转了转,双手抱住头只觉得有些苦笑不得,自己竟然被如此拙劣的骗术牵绊住了脚步。可仔细想想,即使是这样拙劣的骗术都能让他相信,根源又究竟是什么?他究竟为什么会对欧阳若琳如此上心?仅仅一个简单的骗术就能使他神魂颠倒,而真正牵绊他的,令他神魂颠倒的又怎会是羽慈赫的一句话,理应是那句话中所提到的那个人,欧阳若琳。
“又是欧阳若琳。”轩竹乙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我……”他突然止住了这样想法,他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因为一旦自己有了这种想法,会更加舍不得她离开。轩竹乙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寻找阴气盛行的方向,向着一片荒芜之地一路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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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灵四人动身出城已是快要接近落日时分。不用问,单从商灵眉宇之间的气息就能判断出他此时此刻担忧占于上风。
羽慈赫困惑道:“喂!你小子还真是担心欧阳若琳啊?”
商灵反问道:“你不担心?”
羽慈赫:“你以为轩竹乙是摆设么?”
商灵:“并非摆设,只是他势单力孤,若琳师妹又求死心切,我又怎能不着急?”
羽慈赫翻眼看了他一眼:“这种话你也信?”
这下便轮到商灵困惑:“什么意思?不是你说若琳师妹要去陪葬的么?”
羽慈赫彻底崩溃道:“商灵?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陪葬自己的父亲么?”
商灵辩解道:“那万一是若琳师妹苦苦哀求呢?”
羽慈赫已经不想说话,向旁边走了几步,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寻找盛阴之地。商灵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看见羽慈赫不再理他,便把求解的目光转到木芷熙和木景箜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对着他就是一顿连番嘲笑。
木芷熙:“商灵啊商灵!今日怎么轮到你来糊涂了呢?纵使你苦苦哀求,人家也不可能让你去陪葬啊!一来,若真是陪葬,那便是活埋,是命案啊;二来,随随便便就让一个陌生人陪葬,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木景箜:“还有啊!若琳昨晚跟随送葬队伍出城,那跟的可就不一定是人了啊!落葬都是在日落时分,怎么可能是在昨晚出城呢?若真是这样,难不成这一大群人还要守着棺材在荒郊野岭过一晚?”
跟着木景箜的思路,商灵又开了一个神奇的脑洞:“等一下,若按照箜师妹所说,莫非昨晚若琳师妹很出城的根本就不是人?!那她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木景箜摇了摇头争辩道:“你可千万别把这混淆视听的脏水泼在我身上啊!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这种意思!”
木芷熙帮衬道:“所以这根本就是假的啊!羽慈赫不是说了么?若琳是今早才出的城,你怎么听话只听半句呢?”
商灵一拍头道:“哦!对对对!我忘了!羽慈赫今早确实是说过这句话。所以她是骗阿轩的?那又是为什么呢?”
木芷熙:“轩竹乙对若琳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自然是要骗一骗他,好让他以后都不敢再这么放肆。”
木景箜:“可是话也说回来了,若是大师兄心里真的没想些什么,就算羽慈赫再骗他,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商灵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所以阿轩心里其实是惦念若琳师妹的!只不过他有些不自知或者说隐瞒着不告诉我们!”
木景箜:“岂止是惦念,大师兄就是喜欢着若琳的,只是他不承认罢了。”木芷熙同轩竹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羽慈赫转过身,顺手一指东南方道:“那边,阴气极盛,极有可能是姚府落葬的方向。”
木芷熙:“那就快向那边找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我怕轩竹乙一个人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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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竹乙一路找过去,在太阳落山时透过余晖瞧见了欧阳若琳的身影。她就远远的站在人群外围,人群之内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仆正站在一口棺材旁准备着将它放下去,姚府的夫人公子以及丫鬟们都站在一旁窃窃的哭着。丧服映入到轩竹乙的眼帘,哭泣声传到轩竹乙的耳朵里,某一个瞬间,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曾出现过在他的脑海,只是实际的情景却记不大清楚了。轩竹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手撑着头就那样站了一会儿。一阵悲凉的哭声传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姚府上下都悲恸欲绝,再看欧阳若琳,竟然也是满眼满脸的泪水。轩竹乙不禁心生怜爱之心,“若琳师妹看到别人家办丧事也是这么动容啊!当真是菩萨心肠。”正感叹着,轩竹乙就见姚府的人都跪了下来,站在外围的欧阳若琳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片刻之后,欧阳若琳悄悄站起身,转身向反方向走去,这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发现欧阳若琳离开了。轩竹乙觉得有些不对劲,转了个身,偷偷从后面绕过姚府的人,向着欧阳若琳走的地方追过去。果不其然,欧阳若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多了一条约摸有三尺长的白绫,此刻她就十分仔细地将白绫挂在了一棵较高较粗壮的树枝上,将自己的佩剑放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轩竹乙觉得这情势不太对,便连忙冲出去伸手将欧阳若琳的手拉开。
“你干什么!”轩竹乙一手拉着欧阳若琳,言辞激烈,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欧阳若琳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跟过来阻止她,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轩竹乙。待看清了来人,欧阳若琳心中有一丝苦涩,她将轩竹乙的手甩开,脸上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轩竹乙?”欧阳若琳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你来干什么?”
轩竹乙恳求道:“若琳是大师兄的错,大师兄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你和大师兄回去好不好?”
“你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师兄了,我凭什么和你回去?”
“若琳,是我的错,那日我将话说的太重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不要自寻短见。”
“轩竹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来我便来,你让我走我就走,我是你的奴隶么?”
“若琳,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当日你将话同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根本就不配和你们待在一起,我跟着你们就只会是拖累你们。我认了,我离开你们,我不再继续拖累你们,所以也请你放过我。我做什么事情,也请你不要管我。”说着,欧阳若琳上前将自己的佩剑拿起,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轩竹乙三两步跟上将欧阳若琳又拦了下来。
“你的事我本不该过问,就算是我的师妹,我也不该去干预你的事情。可是,当日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大名鼎鼎的铃仙阁的大师兄,轩竹乙羞辱自己的小师妹竟然是有苦衷的。是有人逼迫你么?还是你不说就会死?”欧阳若琳苦笑道,“我问过你,我也曾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只要你说那些都是假的,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那样想你的!”
“好了,轩竹乙,你正人君子这一面留给不知道你的人看吧。在我面前,你不用装的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