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瞧出了沈月华的担忧,萧长萍一边收起瓶瓶罐罐,一边对沈月华笑道:“郡主且放心,有我在,这些东西出不了岔子,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她的笑里透着暖意。
分明她自己已经尝遍了这人间疾苦世情冷暖,却还是想给沈月华带来温暖和妥帖。
沈月华会心一笑,点头道:“那我就全靠你了。”
因着昨夜的那场雨,去凌云寺的那一段山路定然湿滑不好走,沈月华原本想着等个一上午,下午出太阳的时候,山路应该是风干了不少,她再赶去凌云寺的。
因为担心花云,沈月华一早就让初六跑了一趟凌云寺,让他将被萧长萍迷晕了关在一间禅房的花云给救出来。
结果,不曾想,才吃过午饭,就见从凌云寺那边回来的初六禀报,去往凌云寺必经之路的那一截山路被昨夜的大雨给冲垮了,虽然已经着人在抢修了,但这一两天是没有办法再上山了。
好在初六轻功好,绕过了那段山路才赶上了凌云寺完成了沈月华交代的救出花云的任务。
但是一般人要想上山,就不那么容易了。
两天之后,就是沈月华二叔沈长贤几人出殡的日子。
沈月华原是想去凌云寺住两天,再回来送二叔他们一程。
如今这山路一垮,她不得不等二叔家这边的事情了结,再去凌云寺。
不过好在她将花雨和沈青等人留在了凌云寺,再加上有书儿在,祖母也不会寂寞。
凌云寺那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沈月华便安心在家里跟着萧长萍学习这易容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来到了二叔出殡这一日。
这日一早,沈月华就带了春桃去了二叔的宅子。
因是在顺庆帝丧期,寻常人家的丧葬不宜大操大办,便是出殡也只能一早悄悄的抬出府。
沈月华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沈清然穿了一袭素白丧服,红着眼睛跪在棺木前,将手中的纸钱往火盆里撒。
这里本该跪着的是沈月惜和书儿。
书儿还小,再加上凌云寺的山路被冲毁,也不方便带着书儿回来。
可沈月惜……
念及此,沈月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清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转头,就对上了沈月华的眸子:“二妹妹。”
沈月华点了点头,默默的在沈清然旁边跪下,也洒了一把纸钱在铜盆里,看着火苗很快将那些纸钱舔舐干净,沈月华才轻声道:“我来送送二叔他们。”
不管是非对错,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那些也没用。
想着这里躺着的便是自己的二叔,阿爹的亲弟弟,沈月华当然是有些难受的。
说来可笑。
刘氏最后选择了这条极端的路,杀了二叔和晚娘也害了自己的性命,最后这三人还要葬在一处。
如果有黄泉路,怕是这一路上也不安生。
然而,没有办法,为了沈家的名誉,为了书儿和沈月惜今后的路,当初就不得不将刘氏的罪行给掩盖下来。
按照规矩,刘氏是正室,自然是应该葬在沈长贤身侧的。
沈月华觉得有些膈应,还曾提议阿兄能不能将刘氏挪开一些,但阿兄提起族中的长辈坚持如此,如果要改的话,怕是又要浪费一番功夫和精力。
沈月华便作罢了,反正人死如灯灭。
她没在意,但没想到有人却格外在意。
就在时辰到了,沈清然站起来准备叫人起棺的时候,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待沈月华和沈清然站定,一转头就看到沈月惜带着一队闲王亲兵从院外风风火火的来了。
“住手!”
才一照面,沈月惜冷眼看向沈月华,直接开口道:“你要葬晚娘那个贱人我没有意见,但她不能跟我爹娘葬在一处,把她给我丢出去!”
沈月华:“……”
她下意识看向沈清然,也从沈清然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无奈和不耐。
沈月华还没开口,沈清然先道:“沈月惜,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晚娘虽然之前是外室,但她在生前就已经被二叔让人写入了族谱,算是二叔的平妻,她是有资格入祖坟的。”
“我知道,你对她恨之入骨,但事已至此,人都已经死了,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要紧的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言罢,沈清然转头叫了旁边等着的护院准备抬棺。
“住手!”沈月惜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沈清然的话,她红着眼睛瞪向沈清然道:“这是我家!这是我的爹娘!你凭什么指手画脚!就算你是堂兄又如何?如今就连你也要包庇那个贱人!”
话音才落,不等沈清然开口,沈月惜转头看向沈月华道:“我只是不想晚娘那个贱人跟我爹娘葬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沈月华,就算你是郡主,但今日这事说破了天,它也是家事,这个家是我的!”
这话听得沈月华想打人。
在这几日府上忙得鸡飞狗跳的,处理沈长贤几人的丧事的时候,沈月惜不见露面,甚至连在棺木前一个响头都没磕,一把纸钱都没烧,如今要下葬了,偏又跑来搀和。
沈月华深吸了一口气,要压下心头的火气,但最后还是没压住。
她皱眉看向沈月惜道:“这确实是家事,我说了不算,阿兄说了也不算,但晚娘既然是平妻,就该葬在二叔旁边,你说了也不算。”
说到这里,沈月华转头看了一眼刘氏的棺木,又才看向沈月惜道:“真正该让位置的,应该是你阿娘,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你如果还想在闲王府里好好活着,我劝你最好掂量掂量。”
别的且不提,如果刘氏谋害沈长贤一事被牵扯出来,便是沈月惜再大的脸面,也不可能留在闲王府。
然而,这女人就是这么蠢。
沈月华如果是她,都恨不得夹起尾巴来做人,不过才得了一点儿甜头,就已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以为有闲王撑腰,她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正想着,沈月华还没等听到沈月惜开口反驳,就听见院外又有脚步声匆忙而来,门外的小厮高声禀报:“闲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