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在石桌跟前坐了一会儿,见花云那边已经吃完,萧玉宸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应该还要些时间。
她既做好了面,也没有要等着他们吃完的道理,便招呼了花云回去了。
应是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听了她的告退,萧玉宸只点了点头就放她走了,沈月华自是没有多想。
她不知道,她前脚离开,萧玉宸实在没忍住一下子捂住了唇猛的咳了起来,但又似是怕被沈月华听见,他极力压下了声音。
这时候,见沈月华和花雨都走了,面目已经狰狞的似月这才终于放下了面碗,然后转头红着眼睛看向萧玉宸哑声道:“殿下……我可以……不吃完吗?”
还剩下一大半,似月怀疑这碗面能给他送走。
话音才落,已经止住了咳嗽的萧玉宸挑眉,目光冰冷的扫了似月一眼,然后用比似月更沙哑的声音道:“这碗面和太监总管的位置你选一个!”
似月:“……”
***
这一夜,因为祖母病情好转,沈月华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所以一夜安睡到天亮。
她起了个大早去陪祖母和书儿用早膳,才说了一会儿话,慧明大师就来了。
沈月华跟昨日一样,带着书儿从祖母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不过,又跟昨日不同。
昨日那会儿紧张祖母的病情慧明大师有没有办法,如今既然看到了效果,沈月华自然是放下心了。
为免打扰到祖母,又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沈家发生的事情,沈月华便拉着书儿去正殿那边上香。
她不太信这个,但聊胜于无。
就当是为了心安。
在上香的时候,她将心里牵挂的事情都默念了一遍。
希望祖母的身体能恢复康健。
希望阿爹能平安归来,东楚再无战事。
希望她随后北齐之行能顺利解除身上的毒。
在最后,沈月华也给沈月惜求了一愿,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许了愿,上了香,沈月华带着书儿要往回走,在经过一处庭院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院子里的人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连周围的风都似是带了几分尴尬。
沈月华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遇见姜安。
自从上一次姜安合伙五皇子萧玉言将她绑架之后,沈月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虽然她没刻意去打听,但也零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
据说,姜家这次“办事不利”被太子殿下降罪,姜家好些在朝中有些分量的旁支都被牵连,而姜安染了风寒,身子每况愈下,就前几日太后操办的清水宴上,沈月华还听了那些贵女的一嘴八卦,说姜安怕是撑不过年底这个冬了。
如今沈月华乍一见着,也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之前见他,至少他还能走,还能站,这次他竟然是坐在一张嵌了轮子的藤椅上由青松推着的。
比起之前来,靠在藤椅上的姜安看起来越发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就好像……活死人一般。
“见过清宁郡主。”
姜安稍稍直了直身子,对沈月华苦笑道:“怕是不方便给郡主行礼了,还请郡主勿要怪罪。”
沈月华也不是那般小性子的人,这人都这样了,还去计较那些。
她摆了摆手,就要离开,却听姜安道:“既然遇见了,在下可否请郡主喝杯茶?正好,在下也有话想跟郡主说。”
沈月华牵着书儿的手,停下了步子。
对姜安此人,她倒是无感。
虽然之前他也用了手段险些害了她,但那也是因为立场不同,如今姜家既然已经被迫站到了萧玉宸这边,跟沈月华身后的将军府也算是一条线上的。
只是,虽然有可能是暂时的,但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为了之前的事情跟这样一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计较。
不过,既然姜安有话要说,沈月华左右无事,坐下来听听他要说什么也无所谓。
见她应下,姜安连忙叫了青松去沏了茶来。
他即使身体不大方便,也依然抬手亲自给沈月华倒了茶。
只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倒茶的动作,他都有些气息不稳。
即使沈月华对他保持警惕并没有喝那茶,他也神态从容道:“上一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郡主道歉。”
他说的是上次挟持太夫人以此来威胁沈月华,最后带了沈月华去农家小院那件事。
沈月华拿着茶盏转了转,神色淡然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闻言,姜安微微一笑,眼底里划过一抹苦涩道:“说来好笑,我以为……五殿下该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有想到,自诩为能看破人心的我竟然还看走眼了。”
只怪之前萧玉言为了拉拢姜家做了太多的事情,再加上姜太后也属意萧玉言,姜安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所以才没有发现萧玉言竟是那种危机关头会将他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
虽然在生死关头,他那样做也在情理之中,但对于一个一心为他谋划,甚至不惜搭上全族性命的姜安来说,还是太过失望。
所以,后面萧玉言的亲信再来找姜家,他直接拒了,只是没想到萧玉言竟然会藏到了长宁长公主,他的姑母那里。
当听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姜安只恨当时没有顺着那亲信揪出萧玉言来。
“即使郡主已经忘了,这一声抱歉我还是应该说的。”
虽然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姜安苦笑,看向沈月华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
见沈月华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姜安才道:“之前,郡主既然已经跟太子殿下闹翻,连婚都退了,为何最后将军府还是选择坚定不移的站在太子这边?沈将军,或者说郡主就没有想过别的?”
沈月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吃饱了撑的,还是人之将死脑子也没有往日清醒才会问这种糊涂问题。
她抬眸,见姜安面上带着疑惑,还在等她作答。
沈月华想了想,还是放下茶盏来,认真道:“没有。”
无论是她还是阿爹,都没有想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