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注意到了沈千暮的目光,何昔昔微微一愣,半晌,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耳根子却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晕。
见沈千暮眸色柔和了许多,沈千昭眉眼弯弯,脸上的两个小梨涡圆乎乎,她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哥哥,可要我去与未来嫂子说一声,晚些时候约上她一块?”
“你决定便好。”
沈千暮面色未变,倘若此时在他身边的是旁人,定然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此刻,在他身边的人是沈千昭。
到底是亲兄妹,沈千昭心思又细腻,沈千暮的一点点小变化,都逃不过沈千昭的法眼。
沈千昭勾唇笑了笑,骑着马,放慢了速度。
直到后头的人都跟上了,倒是让她遇上了一个,已经许久未见的人。
穆菀朝沈千昭招了招手,她骑术不精,虽有穆清跟在身旁照顾,却也只敢远远跟在后头,怕稍微快了些,与旁人冲撞上了。
穆莞娇笑声响起,“沈姐姐,我还想着今日大约是瞧不见你了呢。”
沈千昭红唇弯了弯,“既然都在九华山,自然会见着。”
她目光落在穆莞身旁的穆清身上,不装病后,面色红润,看起来,这成亲后的小日子,是过得不错。
穆清身后,一个面容有些眼熟的男子,微微垂下了脸,刻意避开了沈千昭打量的目光。
沈千昭勾了勾唇,“穆清,许久未见,如今看你气色倒是不错。”
穆清微微点头,“劳公主记挂。”
穆莞心知,穆清装病欲逃婚一事,沈千昭不可能心中毫无芥蒂,这会儿怕两人吵起来,谁脸色都不好看,便岔开话题道,
“沈姐姐,我还从未见过你的骑射之术,晚些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呀?”
沈千昭扯着缰绳,朝穆莞笑道,“好啊,不过我得先去知会何二姑娘一声,晚些时候我皇兄要邀她小聚一会,若是耽搁了,我又要被皇兄念叨了。”
说着,她策马往后去。
沈千昭并非张扬之人,这会儿特意提起何二姑娘,未来的太子妃,怕是在变着法儿告诉穆清。
太子也并非有多在意与她的那桩婚事,借装病逃婚,大可不必。
她性子行事,从前端着公主的架子,后来言行更是稳重,像今日这般小儿家行事,倒是头一回。
可见,她与太子兄妹情深。
不予计较是沈千昭身为公主的气度,可她身为太子胞妹,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半点不在意。
穆清回头看了一眼,从前与沈千昭关系何其好,无话不谈,如今...
穆莞有些担忧的喊了她一声,“姐姐?”
穆清摇摇头,“没事。”
她从前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不论如何,都没有回头的可能。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名满京城的才女,只是岌岌无名的妇人,相夫教子。
可...
穆清抿了抿唇,她是穆清,昔日荣景,怎能忘却。
...
到了九华山,原地扎营。
沈千昭一个人抓着一把草喂着马,看起来,情绪不高。
“你说她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沈如意抱着行囊,与谢临站在不远处,看向不远处的沈千昭。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儿到了,好似被人揍了一拳似的,脸色难看。
谢临倚靠在旁边的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含糊不清道,“你方才没瞧见吗,穆清来了,还带着她那新婚夫君。”
这穆清,成亲后,倒是什么场合都躲着不去了,估计是怕遇上了也尴尬。
可她那夫君,若是一直都躲着,怕是真的就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府医,民间郎中了。
可穆家是何许人家,穆清又是什么人。
穆清今日带着她那夫君来这春猎,便是踏出了第一步。
昔日定亲,也那也是问过穆清的意思,虽说最后,于旁人看来,是皇家这边主动解除婚约。
可若不是沈千昭误打误撞,解决了此事,穆清装病逃婚,最后丢脸的,也是皇家。
她身为公主,面上可以不计较,可心里,膈应得慌,哪里肯给好脸色。
沈如意不清楚穆清的事,一直都以为,真的就只是两人命数不合,这才解除了婚约。
可其实这事,细算下来,怎么可能。
当年定下婚事,八字早就合过了,就算真的不合,也等不到去年。
沈千昭这般疏远穆清,沈如意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
她侧过头看向谢临,狐疑的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好像不管是宋怀的事,还是穆清,这些谢临全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沈千昭现在和他的关系如今这么要好?
沈如意隐隐感觉,快把自己这个堂姐给比下去了。
不一会,注意到沈千昭独自一人牵着马离开的宋怀,寻了个理由,追了过来。
他在沈千昭旁边坐下,“怎么了?”
方才一路过来时,他几次见到沈千昭,便察觉出她兴致不高。
可早些时候出城时,又分明不是这样的。
沈千昭撇撇嘴,放下了手里的那把草,“穆清今日带着她那个新婚夫君一同来春猎了。”
宋怀不明,问道,“穆小姐乃穆家长女,她的夫君,是穆大人的女婿,一同来参加春猎,有何不妥?”
沈千昭轻哼一声,“原先,她还顾忌着,怕得罪我,根本不敢带她那夫婿见人,现在,哥哥定亲了,她便火急火燎想带着她那夫婿认人,为他铺路。”
倘若当日,穆清当真装病,最后装死逃婚,世间便再无穆清此人。
她那夫婿,此后,便也就只是个江湖郎中。
现在倒好,穆清还是穆清,得了个圆满,便还想要更多。
沈千昭薄唇抿着,她该想到的,昔日才名满京城的穆清,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岌岌无名的宅院夫人。
宋怀听着沈千昭所言,也算是明白她的意思。
穆清选择了一条路,沈千昭不与她计较,替她将此事瞒下来,是看在昔日情分上,更是看在穆大人的面子上。
可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路,另外一条路,就等同于自弃。
可如今,她却不甘屈居人下,想为她那夫婿,挣得一两个名声。
小姑娘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便也就罢了,可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清楚,还是她在其中迂回解决的,心里头,又岂能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