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昭态度却始终从容。
面对贺彬的得意,她红唇轻启,冷淡开口,“继续,打到子窠用尽。”
如此强势之言,旁人都没眼看下去了。
可年轻一些的人,却移不开眼了,从前只觉得这永乐公主是个花瓶,空有美貌。
现如今亲眼目睹一看,这纵使真的只是个花瓶,那娶回家放在后院里头,那也是赏心悦目,百看不厌啊!
其中,便有高景松。
高景松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沈千昭,那日过后,他也试图放下心中所念,可不知怎么,夜夜梦里,都是那日在梁王府时,女子的一颦一笑。
今日一见,一身白衣,又添了几分仙仙欲醉。
梦中神女。
高景松此刻,哪里移得开眼。
不远处守着的宋怀,看着这些人或是带着不加以掩饰的贪婪,或是惺惺作态的掩饰,目光均落在小姑娘身上,心头便一阵不悦。
抓着刀的手都有些发紧,心中升起一股子血性恶念,想将这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好让他们再无机会惦记着。
贺彬心中哼了一声,这永乐公主当真是胡搅蛮缠!
便也就是空有美貌,丝毫比不上陆姑娘。
“公主且看。”
话音落下,他再度高举手中温度迟迟没有冷却下来的手铳,朝着远处的靶子开枪。
“砰”
“砰”
一连两声巨响!
就在贺彬得意洋洋,自信的扣下第三次时,一阵不同于方才的巨响,伴随着火光轰然炸开!
斯声裂肺的痛喊声,一片惊恐的喧哗尖叫声,血肉模糊!
宋怀原本迈开的脚步顿在原地,手里抓着的刀,愈发紧,拳头青筋爆跳。
就在手铳炸开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跑过去想拉开沈千昭,却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千昭被一旁距离更近的谢临拉开护在身后。
尽管他知道,谢临此举是在保护小姑娘,可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百味交杂。
他好像,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能够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在她出现危险时,始终没办法第一时间将她护住。
这种无能感瞬间传遍宋怀的四肢百骸。
一旁的周言重重地拍了拍宋怀的肩膀,无声的拉着他站回了原位置。
突遭如此变故,在场的朝臣脸色各异。
方才还说想要摸一摸打上几枪的几位文官脸色惨白,心中一阵后怕,这玩意儿也太危险了!
看看现在在地上翻滚身上的贺彬,手铳将他整只胳膊炸得血肉模糊,身上还烧着,没一处是好的,伤成这般,小命都没得保!
台上的永嘉帝脸色难看至极,一拍案桌,猛然站起,“这便是你们口口声声没有问题的东西!”
若不是昭昭当机立断中止,现在伤的,便是太子!
一想到,沈千暮方才还准备开第三枪,永嘉帝心头便一阵后怕,胸口憋着的那股子怒气如何都忍不下去。
千机阁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几个脸色惨白,另外几个脸色茫然。
明明就是照着图纸做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谢临松开了拉着沈千昭胳膊的手,薄唇紧抿着,面色严肃,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散漫,转过身看向沈千昭,“没事吧?”
沈千昭摇头,“没事。”
她一边喊着太医,一边快步朝贺彬走去,不动声色从空间里取出了前些日子用灵露调配的丹药,喂进了奄奄一息的贺彬嘴里。
见贺彬面色狰狞,想将丹药吐出来,沈千昭低声道,“你若想活着指证将你害成这般的人,便吞下去。”
终于,贺彬还是在不甘中,将丹药咽了下去。
一旁的谢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哪里还猜不出来,这十之八九,和陆家那个不省心的有关。
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命人将贺彬带了下去。
此事一出,永嘉帝大发雷霆,厉言要千机阁给大晋一个交待。
千机阁的几位铸造师无一不是岌岌可危,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方才还热闹着的围场,人群散去,议论声纷纷......
“什么神兵,这东西用上,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夫当初就说,不该引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看看,都什么事!”
“可这东西是千机阁所出,这上一次也没出现这种问题啊...谢将军,上回那批神兵,可还有在用,可曾出现什么不妥?”
几人纷纷看向谢将军。
谢将军吹胡子瞪眼,“老夫每日都要练上一练,若是出现个什么问题,诸位今日焉能瞧见老夫站在这?”
这一个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马后炮!
还有守旧的老迂腐!
当日夺得神兵,一口一句夸赞,现如今出了事,倒是一个个想当初起来了!
谢将军背着手,快步离开。
司长礼冷笑一声,“你们同他说什么,现如今出了事,他那个宝贝儿子焉能脱得了干系?”
这会,罢职丢官是必然了。
才当了半年多的官,真是丢人现眼。
谢家,终究是一群莽夫出身罢了。
...
从围场出来,沈千昭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谢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过来,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那边。”
沈千昭这才转过身看向谢临,“方才谢了。”
谢临却无所谓的摆摆手,“谢什么,方才没我,你自己也能躲过去。”
不过就是他自己身体动作比大脑思考快了些罢了。
转念一想,他自己又觉得不可思议,“啧”了一声,“你说,我方才下意识的拼了命都要冲过去救你,你说我会不会其实对你情根深种?”
沈千昭沉默了,目光落在谢临身上,半晌,红唇动了动,“我觉得你需要找个太医看一下脑子是不是刚才被炸出什么问题了。”
说着,她转身朝方才谢临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谢临站在原地,抓了抓脑袋,又觉手背一疼,看了一眼,原来是方才伸手去捞人时被火花烫伤了。
他苦大仇深,嫌弃的数落了自己一句,又十分困惑,“我不会真的脑子有病吧?”
谢名自远处走来,见谢临站着不动像是发呆,走到了他身边,“在想什么?”
谢临转过头,看向谢名,脸色难看,仿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大哥,我好像脑子有病!”
谢名:“...”
在谢临忧愁的目光中,谢名拍了拍谢临的肩膀,“是该治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