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的锦盒,沈千昭只打开过一次,里面是一枚坠子,一枚让她熟悉又诧异的玉莲坠子。
与让她开启了那个神秘的空间的玉莲坠子,如出一辙。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枚她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的神奇玉坠,竟会是宋怀的母亲留下的。
可按理说,上辈子,宋屿应该是会把坠子交给宋怀才对,可为什么却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还带来了这一世?
还是说,自己其实又忘了什么事。
宋怀神色间染上一抹微微的诧异。
他从未听宋屿提及过有关自己身世的事,也只知道,自己就是他外出办公事捡来养的。
在沈千昭目光的注视下,宋怀打开了那个锦盒,一枚精致小巧的玉莲坠子静静躺在盒子里,他指尖落在那玉坠上,隐隐感受到一股暖意,一瞬间,竟觉得通体舒畅。
从玉的质地上看,可见宋怀的母亲绝非普通人家。
宋怀目光紧盯着那块玉,神色不明,一时间,就连沈千昭,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沈千昭缓缓将手放在宋怀的手上握住,竟发觉宋怀方才还是暖着的手,此刻却凉得让人觉得发颤。
沈千昭心心里涌起一丝心疼,紧紧的握住了宋怀的手,想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宋怀,又觉不够,小手搂过宋怀腰间,脑袋靠在宋怀胸口处,抱住他,声音温软,“你若想知道,我便都说给你听。”
宋怀原本空落的心口,一下子被眼前的小姑娘填满,那股子暖意,团团围绕着自己,将自己护在其中。
明明比自己小,个子也不高,娇娇软软的一团,可却总想着为自己遮风挡雨。
自相识,他不是没有发现小姑娘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隐隐中,总能感觉她想保护自己,留住自己的心思。
可就是这样的沈千昭,却越发让宋怀不知所措,而后又彻底心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总是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离开她。
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才让一个本该无忧无虑在宫中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像如今这般忧虑如此深。
宋怀的手从那枚玉坠上离开,回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烛火摇曳,慢慢拉长两人的影子,投在案桌上。
好半晌,沈千昭才红着脸从宋怀怀中挣脱开,拉着他坐下,指着那案桌上的纸,将自己今日知道的事,一件一件说给宋怀听。
见宋怀茫然的神色,沈千昭心中了然,显然,宋屿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任何有关他身世的事。
“只是,我还不知道苏韵是谁,不过你放心,等我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你。”沈千昭保证道。
宋怀眸色深邃暗沉,好半晌,才动了动唇瓣,“我知道。”
突如起来的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回答哪句话。
沈千昭怔了怔,“什么?”
他知道什么?
宋怀面色似有一丝僵硬,好半晌才恢复自然,“苏韵是前御史大夫苏清之女。”
有关苏韵和宋屿的事,几乎东厂的每个人都清楚,即便是后来的,也都曾有耳闻。
虽为名门贵女,苏韵却时常扮着男装偷偷跑出宋府,无意间结识了当时还未登基的永嘉帝。
与寻常的话本子的故事不同,这位本该与永嘉帝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名门贵女,却对永嘉帝身边当时一个小小的随身内侍的宋屿一见倾心。
年少气盛,坠入情爱并不需要太多的曲折离奇的故事。
可以宋屿的身份,莫说是御史大夫,便是寻常人家,也都是不愿意将爱女嫁给宋屿的。
永嘉帝登基后,有意成全宋屿苏韵,提了宋屿到东厂,从一个内侍,涨到东厂提督的身份,可谓羡煞旁人。
可即便如此,苏大人还是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阉人,觉得女儿爱上一个阉人,丢尽了苏家的颜面,苏夫人更是以死相逼。
在现实面前,情爱似乎显得过于苍白。
宋屿和苏韵到底迫于现实分开了,苏家与当时一户人家草草订下了亲,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曾查清,就急急忙忙的就将苏韵嫁了过去。
苏韵成亲那日,宋屿随了十里红妆,在城楼上,看着苏韵出嫁。
可之后没多久,那人便病死了,不久后,苏韵难产,也香消玉殒了。
沈千昭没有想到,看着那般古板的宋督主,年少时,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宋屿一开始那般想要阻止自己和宋怀。
大约,是不想在他年少时经历过的事,未来在宋怀和自己身上重演。
倘若苏韵当年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宋怀,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宋屿对宋怀这般重视,视若亲子。
这是爱屋及乌。
可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事,会和虞政扯上关系,难道苏韵嫁的人是虞政不成?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
见小姑娘都快想破脑袋了,宋怀苦笑不得,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别想了,等一切查清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沈千昭瘪瘪小嘴,小手紧紧的抱住宋怀,“那苏大人太迂腐了,为了所谓的颜面,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年纪轻轻就走了。”
还让宋督主抱憾终生。
“幸好父皇不像苏大人那样。”
听着小姑娘的埋怨,宋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倘若苏韵当真是自己生母,若没有苏大人这一番迂腐,怕是就没有自己了。
可他到底没将这些说出来,只是垂眸,目光含笑的看着怀里为宋屿苏韵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只觉娇嗔可爱,忍不住想疼惜。
好半晌,沈千昭到底是想到了这一点,咬了咬牙,什么也不说抱怨的话了,紧紧的搂住宋怀的腰,脸颊往他胸口处蹭了蹭,“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像他们那样分开,好不好?”
知道了宋屿苏韵的往事,沈千昭对自己和宋怀的事,便愈加上心和忐忑了。
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低软的语气里的不安感,宋怀不由搂紧她的肩膀,色淡如水的薄唇柔柔一笑,声调温柔清缓,似冬日缓缓坠下的白雪,又似天边那一抹冷白的月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