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千昭带着采秋,风尘仆仆来到了容乐殿。
此时,随风将沈千昭出宫后去的地方,见的人,做的事,全部详细说了出来。
一旁的高声额角直跳,这随风,也不知道挑肥拣瘦一下,就这么全都兜了出来,也难怪当初跟了小公主没几日,就被小公主哭着给退了回来。
最后才留了随嫣。
便是随风这性子,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永嘉帝手指翻动着折子,提笔批阅,情绪看似平淡,高声却能隐隐感觉到其中的汹涌。
“陛下,时辰不早,该用膳了。”高声小声提醒道。
永嘉帝按了按眉心,只觉有些发疼,“传膳。”
瞥见永嘉帝这副愁容,高声心中却打了别的主意,“老奴听底下的人说,公主方才去容妃娘娘那用膳了,陛下不妨…”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高声才听见永嘉帝沉沉的声音响起,“去容妃那。”
...
永嘉帝一向不喜什么排场,常常便只是带着高声一人在宫里头走动。
“这谢临也是个不懂事的,还帮着永乐同那人在外头私会,这成何体统?”
此时的永嘉帝,语气上听出有些生气,倒也还算正常。
高声宽慰道,“谢二公子自小与公主一块长大,这公主有个什么主意,那谢二公子可不还是得帮?”
见永嘉帝听进去了,他笑眯眯的又道,“这谢二公子肯为公主这么冒险,可见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即便成不了,公主有这么一个倾心相待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永嘉帝拧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谢家这的两个,谈起谢名,这满京城无人并不知,无人不喜。
这谢临,他也是极其喜欢的,这性子好,处事也算妥当,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奈何这两人,自家小昭昭怎么就一个也没看上?
“你说,这谢家的两兄弟,多好,她怎么就一个都没看上?”
那宋怀不过也就只是长了一张好脸。
怎么就把这个女儿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高声笑笑,“陛下,想与谢家结亲,未必就得是永乐公主,这不是还有容乐公主吗?”
这永乐公主已经心有所属,强求不得,这容乐公主与太子殿下兄妹感情一向好,此时让容乐公主同谢家公子开始培养培养感情,也甚为合适。
陛下想要通过与谢家结亲,一方面为太子铺路,一边又能为打破大晋长久以来麻痹人心的士庶纷争开路。
既是如此,哪位公主不是公主?
永家帝眉头一皱,摆摆手,“不妥。”
高声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尚未行至殿门口,便瞧见不远处,一男一女站在殿门口处,好似在说话。
女子面带羞涩的笑意,男子虽板着脸,却隐隐可见动容。
高声心一“咯噔”,暗道不好!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这冲击一道一道的砸。
这容乐公主怎么还跟凌贺说上话去了,这还了得。
永嘉帝停下了脚步,眸色晦暗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半声未吭。
旁边的高声却感受到了一股透彻心底的凉意,像是要往骨子里头钻一般。
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半晌,那边的凌贺似有所觉,看了过来,对上了永嘉帝沉暗的脸色,那一双眸子,满是冷意。
凌贺攥着刀的手微微发紧,扯了扯唇角,“公主,皇上...”
沈千容一愣,巡着凌贺的视线望了过去,脸色顿时发白,搅动着帕子的指尖死死的攥在帕子里头,她咬了咬下唇,迎着走到了面前的永嘉帝,怯生生的行礼,“父皇。”
永嘉帝却是看向了凌贺,冷冽的视线,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往凌贺身上划。
一旁的高声只觉气氛不对,冲着凌贺道,“还不去赶紧走?”
...
一桌而坐,桌上几人,各怀心思。
永嘉帝脸色沉着,一直未见松动。
沈千容耷拉着脑袋,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握着勺子的手都有些发颤。
容妃喝着汤,好似也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沈千昭,一看永嘉帝这脸色,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清楚,肯定是知道自己今天出宫见了谁了,她笑脸吟吟的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的。
活像是一年未见老父亲的孝女。
可无论她怎么讨好,今个儿的永嘉帝,好似有些不对劲,就板着那张脸,沉沉的。
这时,她才发现,气氛确实有些不对劲。
沈千容的脑袋,都快埋到碗里头去了。
沈千昭眯了眯眼睛,这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
一顿晚膳吃完,永嘉帝一声不吭,带着高声就走了。
未见责罚,沈千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沈千昭一把拉着沈千容进了寝殿里头,将她按在了美人榻上坐好,“发生什么事了?”
沈千容咬了咬下唇,左手拇指头掐着右手食指腹,一个印子一个印子的,都快掐出血丝了,愣是不吭声。
沈千昭叹了叹气,上手直接将她的两只手拉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顿晚膳吃得,父皇那脸色黑的,从前自己再怎么惹他,哄一哄便也就过了,可今日,却完全不同。
沈千容咬着唇瓣,心中纠结,又有些怯意,“方才我同他在说话...被父皇撞见了...”
沈千昭:“...”我这也就是随风大嘴巴,你这是直接往父皇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前送啊。
“父皇好像看出来了,很生气...”沈千容声音低低,有些颤抖。
一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湿漉漉的,好似在想后果,怕得快哭出来了。
沈千昭扶着额头,按了按眉心,这能不生气吗。
自己和宋怀的事还没解决,这边皇姐和凌贺又对上眼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存心给父皇心里添堵呢。
不过...
沈千昭眼睛一亮,“你同凌贺说开了?”
没想到皇姐看起来性子软软弱弱的,这行事起来,还挺果决的啊,真没看出来。
沈千容湿漉漉的眼睛染上几抹羞涩,面颊一热,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我掉了发簪,他替我捡了起来,说了一会儿话。”
沈千容羞涩的模样,落在沈千昭眼里,后者一阵语噎。
沈千昭:“...”这就捡个发簪而已...
父皇这一眼撞见,本来没些个什么事,辩解几句便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皇姐这害羞样,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